第三百六十四章 心魔将的惊惧
铁骨金刚法相的暗金色清光，如同潮水般漫过秩序联盟的阵线，所过之处，心魔制造的混乱与疯狂如冰雪消融。震耳欲聋的“圣父”、“守护神”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波高过一波，冲击着战场上空原本弥漫的绝望与压抑。
这声音，这纯粹而炽热的信仰愿力，对于依靠负面情绪和精神污染为食、为武器的心魔族而言，不亚于最猛烈的毒药与最刺耳的噪音。
这片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夹缝，此刻正剧烈地翻腾、扭曲。原本如同舒缓背景噪音般的众生负面低语，被那来自战场的、汇聚成洪流的信仰欢呼粗暴地打断、覆盖。构成这片维度的阴影线条像是被投入滚烫石块的油锅，疯狂地炸裂、蜷缩，发出无声的尖啸。
那面由纯粹精神力构筑、用于观察战局的“心镜”，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镜中那尊顶天立地、散发着令它们极端厌恶的秩序清光的暗金色法相，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随时都会崩碎。
“呃啊——！闭嘴！让那些蝼蚁闭嘴！” 一个心魔将发出尖锐的精神咆哮，它的形态如同一团不断膨胀又收缩的黑色脓疮，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那光芒……那声音……让我感到……‘疼痛’！”
这个概念对于心魔族而言极为陌生，它们本是无实质的精神聚合体，但赵虎法相清光中蕴含的“秩序”真意，以及亿万生灵汇聚的正面愿力，确实对它们的存在本质造成了直接的、难以忍受的冲击。
“不仅仅是疼痛，是‘消融’！我的力量……在那光芒范围内，正在被净化，被抹除！” 另一个形态似飘忽不定的暗影，边缘不断溃散又重组的心魔将，传递出的意念充满了惊惶。它尝试着将一丝精神触须延伸向被清光笼罩的区域，那触须却在接触清光的瞬间，如同暴露在强光下的冰棱，迅速汽化，连带它本体都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源自本能的战栗。
“恐惧？我们竟然会感到恐惧？” 一个相对凝实，呈现出模糊类人形态，但头部位置只有一团旋转黑暗漩涡的心魔将，发出了低沉而充满自我怀疑的意念。“这个赵虎……他的‘道’，他的法相……为何能直接撼动我们的存在根基？”
它，乃是此次心魔入侵部队的前线指挥之一，自号“惑心魔将”。在其漫长的生命（如果那能称之为生命的话）中，它见识过无数强大的存在。有神魂坚韧如金刚的苦修士，有以杀证道、煞气冲天的魔头，有智慧如海、洞悉幻象的智者……它们或许能抵抗心魔的侵蚀，甚至能反击，但从未有谁，能像赵虎这样，仅仅凭借自身存在的“领域”，就大面积、高效率地“净化”它们散布的精神污染，仿佛天生就是它们的克星。
“他的意志，他的信念，凝聚成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无法扭曲的‘规则’。” 惑心魔将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连它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们的低语，我们的幻象，在触及他那‘秩序’的边缘时，就像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瞬间蒸发，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这绝非简单的精神抗性，这是……位阶的压制！”
位阶压制！这个概念让所有心魔将的精神交流瞬间一滞。
它们是什么？是玩弄人心、汲取负面情绪的行家里手，是混乱与堕落的象征。而赵虎那“秩序铁则”，强调稳定、规则、团结、希望……这一切，都与它们的本质截然相反，甚至可说是水火不容。当一种“秩序”强大到足以形成领域，具现法相，它本身就成了对“混乱”最彻底的否定和净化。
“必须阻止他！不能再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扩张那该死的清光领域！” 那个脓疮形态的心魔将疯狂地嘶吼着，“我们的‘心源风暴’对他无效，对受他庇护的区域效果也大打折扣！继续下去，我们不仅无法瓦解敌军，反而会成为笑话！”
“物理毁灭！唯有最纯粹的物理毁灭，才能终结这个变数！” 暗影形态的心魔将尖声道，“他的法相再强，他的秩序领域再特殊，难道还能抵挡亿万傀儡大军的践踏？还能硬抗石人族撼山巨力的锤击？”
惑心魔将头部那旋转的黑暗漩涡骤然加速，显示出它内心的剧烈波动。它深知，放弃最擅长的心灵战场，转而依赖它们并不算顶尖的物理力量，是一种无奈，甚至是一种失败。但眼下，赵虎的存在，已经让它们的精神攻击战略近乎破产。
它“看”向心镜中，那尊暗金色法相之下，赵虎平静却坚毅的面容。那双仿佛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与维度的阻隔，与它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冰冷，威严，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漠然。
惑心魔将猛地一个“激灵”，那感觉，就像是被天敌盯上，一种源自生命本源（如果它有的话）的恐惧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
“传令！” 惑心魔将不再犹豫，强大的精神意念如同冰冷的指令，瞬间传遍所有心魔将以及与之连接的物理作战单位，“停止无差别精神风暴！所有‘心魔傀儡’军团，配合影族暗杀者、石人族重装兵团，给我集中全力，强攻磐石堡垒！目标锁定——赵虎！不惜一切代价，摧毁他！”
它那扭曲的精神意念中，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狠厉：“既然无法从内部瓦解，那就从外部，将他连同他那可笑的‘秩序’，彻底碾成齑粉！”
赵虎自然“听”不到来自阴影维度的精神指令，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战场的变化。
那无处不在、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精神低语和污染波动，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脑海中那亿万根试图刺入神魂的“毒针”骤然消失，让他的心神为之一清，连刚刚突破至法相境三层的修为都似乎运转得更加圆融顺畅。
然而，精神层面的压力刚一减轻，物质层面的杀机便如同出闸的洪荒猛兽，轰然降临！
“呜——嗡——！”
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号角声，从混乱联盟的阵营后方响起，与秩序联盟这边欢呼的声浪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同时踏地冲锋。地平线上，那原本被各种能量光芒和尘埃遮蔽的远方，此刻清晰地显现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黑压压、漫山遍野的“心魔傀儡”，如同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的疯狂兽潮，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向着秩序壁垒发起了亡命般的冲锋。这些傀儡形态各异，有人族、妖族、甚至还有一些稀有种族，但此刻它们眼中都闪烁着同一种混乱的红光，动作僵硬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完全被心魔操控，成为了纯粹的杀戮工具。
而在这些傀儡浪潮之中，夹杂着更加令人心悸的存在。
一尊尊身高超过五米、通体由灰白色岩石构成、肌肉（如果那能称之为肌肉）虬结的“石人族”战士，如同移动的小山。它们每一步落下，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手中挥舞着堪比房屋大小的巨型石锤或狼牙棒，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蛮荒气息。它们是混乱联盟攻坚的绝对主力，纯粹的物理防御与力量，足以让任何防线感到棘手。
更危险的，是那些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影族”暗杀者。它们如同鬼魅，身形模糊，几乎与环境的阴影融为一体。它们不参与正面的冲锋，而是如同毒蛇般潜伏在战场的光影交界处，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目标直指联盟的指挥官、关键阵法师以及……赵虎本人！
天空也同样被遮蔽。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魔气的飞行生物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乌云般压顶而来。其中甚至能看到几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那是混乱联盟的魔族将领，它们冰冷的视线，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地钉在赵虎和他那尊显眼的铁骨金刚法相之上。
物理强攻！毫不保留的、倾尽全力的物理强攻！
“果然来了。” 赵虎眼神冰冷，对此毫不意外。当他展现出对心魔力量的绝对克制时，就预料到对方会改变策略。精神层面的交锋，他凭借“秩序”铁则占据了绝对上风，那么对方能依仗的，就只剩下最原始、也最残酷的物质力量碰撞。
“它们怕了。” 赵虎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法相之力传遍战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一丝淡淡的嘲讽，“当玩弄人心的伎俩失效，便只能驱使傀儡，依仗蛮力。看来，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也就这点能耐了。”
他的话语，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将战士们从刚刚摆脱心魔侵蚀的庆幸中拉回现实，并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瓦解着敌人刚刚凝聚起来的物理攻势所带来的压迫感。
“圣父说得对！这些家伙没招了！”
“只会躲在后面搞鬼，正面硬碰硬，谁怕谁啊！”
“兄弟们，心魔没了，该让这些石头疙瘩和行尸走肉尝尝我们的厉害了！”
士气不降反升！经历过心魔考验、被赵虎拯救的联盟将士，此刻凝聚力与战意空前高涨。
“全军听令！” 赵虎的声音转为肃杀，“按照预定防御方案，各司其职！阵法师，加固防御法阵！弓箭手、法师部队，覆盖射击，阻断敌军冲锋势头！近战兵团，准备接敌！‘破晓’战队，游走策应，重点狙杀敌方精英单位与影族暗杀者！”
“谨遵圣父（国师）之令！”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起，整个秩序壁垒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战争机器，瞬间全力开动。
光芒各异的防御法阵在城墙内外层层亮起，如同给堡垒披上了一层绚丽而坚固的外壳。无数箭矢、法术光球如同疾风骤雨般从城头倾泻而下，落入冲锋的敌群之中，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与光芒，瞬间清空一片，但更多的敌人立刻如同潮水般填补上来。
真正的血与火的碰撞，开始了！
赵虎屹立于了望塔顶，铁骨金刚法相如同最坚实的屏障，矗立于堡垒上空。法相散发出的暗金色清光虽然不再针对心魔（因为心魔攻击已基本停止），但其蕴含的“秩序”力场，依旧对范围内的联盟将士有着一定的增幅效果，让他们心神更为镇定，配合更为默契，而对那些混乱阵营的敌人，则产生着隐隐的压制。
他暂时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如同定盘的星斗，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一个信念的支点。他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他，真正的杀招，必然隐藏在这看似混乱的冲锋之后。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心魔傀儡，扫过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石人族方阵，扫过天空中盘旋的魔影，最终，落在了敌阵后方，那几个散发着最为强大、也最为隐晦气息的源头之上。
“以为换了一种方式，就能撼动我的秩序？” 赵虎心中冷笑，“不过是换一种死法罢了。”
他缓缓抬起手，体内澎湃的真元与法相之力开始加速流转，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在他周身酝酿。铁骨金刚法相那暗金色的身躯上，流转的符文光芒愈发炽盛，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这最后的疯狂，能有几分斤两。”
“撼地”石猛，是石人族此次参战的一位千夫长，以其狂暴的力量和悍不畏死的战斗风格着称。它那由花岗岩般坚硬皮肤覆盖的脸上，此刻充满了不耐烦与暴戾。
“哼，心魔那些软蛋，果然靠不住！” 石猛的声音如同巨石摩擦，嗡嗡作响。它挥舞着手中那根需要三个成年人类才能合抱的巨型石柱，轻易地将一支射向它的巨型弩箭砸飞。“最后还是得靠我们石人族的拳头来说话！”
它抬头望向秩序壁垒上空那尊显眼的暗金色法相，铜铃大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就是那个玩意儿，挡住了心魔的鬼把戏？看起来倒是挺硬，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老子一柱子！”
它身边，一个身形相对“瘦小”（但也有三米高）、皮肤呈现出一种暗金属色泽、显得更为精明的石人参谋低沉道：“千夫长，不可大意。惑心魔将如此忌惮此人，甚至不惜放弃最擅长的精神攻击，此人必有古怪。那法相散发的气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不舒服？打碎了就舒服了！” 石猛咆哮一声，巨大的脚掌猛地跺地，将脚下的一片碎石震成齑粉，“传令下去，儿郎们，跟老子冲！第一个砸碎那乌龟壳的，赏血食百斤！”
在它简单的思维里，没有什么是一柱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柱子！心魔的失败，在它看来纯粹是力量不够“硬”！它要用最纯粹的力量，告诉那些孱弱的人族，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什么秩序，什么法相，都是不堪一击的装饰！
石人族方阵在它的带领下，发出了沉闷如雷的咆哮，冲锋的速度再次提升，如同一群真正的战争巨兽，蛮横地撞向前方的联盟防线。它们坚信，自己的拳头，能够粉碎一切阻碍，包括那看似威严的暗金色法相。
然而，它们并不知道，它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将“秩序”刻入骨髓，并准备用最狂暴的方式，来守护这份秩序的男人。物理的碰撞，正是赵虎所擅长的另一个战场。
赵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混乱的战场，与石猛那狂暴的视线隔空相撞。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