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镇的工作在祁同伟的主导下,如同精耕细作的良田,迎来了硕果累累的季节。药材基地规模稳步扩大,与省城药企的长期合作合同正式签订,确保了销路和价格;首批生态旅游试点项目——“清水人家”农家乐集群,在精心规划下开门迎客,凭借着纯天然的山水风光和地道的农家菜,迅速吸引了周边县市的游客,周末常常一房难求;由祁同伟推动成立的“金山镇特色农产品产业协会”也开始发挥作用,统一品牌、标准和对外宣传,避免了内部恶性竞争。
这一系列扎实的政绩,不仅让金山镇的老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也让祁同伟的能力和口碑在岩台市层面得到了广泛认可。林城县县长在多次调研后,对祁同伟赞赏有加,认为他是“懂经济、会管理、能扎根、有情怀”的难得人才,并在县委常委会上力主尽快解决祁同伟的职务问题,明确表示:“不能让干事的人寒心,不能让实绩突出的人得不到应有的舞台!”县委书记梁为民本就欣赏祁同伟,顺势推动。很快,县委组织部正式启动考察程序,拟提拔祁同伟为金山镇镇长。
消息传到金山镇,干部群众大多欢欣鼓舞。一直踏实肯干、在多个项目中表现出色的镇经济发展办公室骨干苗小翠,由衷地为祁同伟感到高兴:“祁助理,您要是当了镇长,咱们金山镇肯定能发展得更快更好!”祁同伟内心虽感欣慰,但愈发沉稳,他召开办公室会议,郑重告诫大家:“组织的信任和群众的期待,是我们肩头沉甸甸的责任。无论岗位如何变化,我们为金山百姓做实事的初心不能变,谦虚谨慎、艰苦奋斗的作风不能丢。”
然而,命运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转动。就在祁同伟即将步入仕途新阶段的关键时刻,一场源自省城汉东大学、与他本无直接关联的情感风暴,其涟漪却意外地波及到了他。
这场风暴的中心是梁璐。她与那位背景深厚、曾让她倾尽所有的男友的师生恋,最终以对方毫无征兆地出国深造、并迅速与她断绝联系而惨淡收场。更让梁璐身心遭受重创的是,她在分手后才发现自己已怀孕,巨大的情绪波动和打击导致她流产,并被医生告知因此可能永久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接连的背叛和失去,彻底击垮了梁璐原本的骄傲与从容。她请了长假,将自己封闭在家中,整日与泪水和怨恨为伴,性格变得愈发敏感、偏执,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以如此惨淡和残缺的方式收场。
就在她情绪最低落、最需要慰藉的时候,她无意中从几位来家中探望她的、仍在汉东大学工作的同事闲聊中,听到了关于祁同伟的消息。
“哎,你们还记得以前我们系那个叫祁同伟的学生吗?就是那个当过学生会主席,能力特别强的。”
“记得记得,岩台那个农村考出来的嘛,长得还挺帅气的。”
“对,就是他!听说现在在下面一个镇里干得风生水起,搞了什么药材、旅游,搞得挺红火,马上就要提拔当镇长了!”
“是吗?那可真是不错。我好像还听说,他交了个女朋友,是京城的?家境好像挺好的……”
“啧啧,真是前途无量啊……”
同事们随口提起的闲谈,如同在梁璐死水般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祁同伟!那个曾经在她课堂上眼神明亮、思维敏捷、在校园里沉稳自信、英俊挺拔的身影,瞬间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与那个无情抛弃她的前男友相比,祁同伟的坚韧、优秀和那份源自底层的勃勃生机,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荒谬而又似乎“合理”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她心中疯狂滋生:既然那个男人负了我,我为什么不能找一个更年轻、更优秀、更能掌控的男人?祁同伟……他出身寒微,如果有我梁家的扶持,必定能平步青云!而他,也应该感激我的垂青,弥补我失去的一切……对,就是这样!只有将他这样的男人牢牢掌控在手中,才能证明我梁璐的价值,才能抚平我内心的创伤和空洞!
这种扭曲的“补偿心理”和强烈的掌控欲,驱使着尚处于情感脆弱期的梁璐,做出了一个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决定——她开始主动联系并追求祁同伟。
她先是找到了祁同伟在金山镇办公室的电话(通过学校档案或同事关系不难查到)。第一次通话,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甚至带着师长的关切:
“喂,是祁同伟同学吗?我是梁璐,汉东大学的梁老师。”
祁同伟接到电话颇为意外,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和尊敬:“梁老师您好!没想到是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听说你在基层工作得很出色,马上就要提拔镇长了,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感到很欣慰,打电话鼓励你一下。”梁璐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在下面工作很辛苦吧?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学校这边提供什么学术支持的,可以跟我说说。”
祁同伟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并未多想,客气地回应:“谢谢梁老师关心!基层确实比较忙,但很充实。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次接触,梁璐并未表露太多。但随后,她的联系开始频繁起来。有时是晚上打电话到祁同伟的宿舍,嘘寒问暖,关心他的生活起居;有时会寄一些书籍、茶叶甚至一些她认为“适合年轻干部”的领带、皮夹等小礼物到镇政府;她开始在各种场合,向她在政法系统工作的父亲梁群峰的老部下,有意无意地提起祁同伟,言语间透着一种“这个年轻人我很欣赏”、“是我很看好的学生”的意味。
这种超乎寻常的“关心”和“赏识”,很快就让敏锐的祁同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回想起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和今生对梁璐有限的了解,尤其是她刚刚经历情变的传闻,一个令他脊背发凉的猜测逐渐成型——梁璐对他,恐怕并非简单的师长对学生的关心!
他感到了巨大的困扰和压力。一方面,他深知梁家在汉东省的权势,梁群峰作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是他目前绝对无法得罪的存在;另一方面,他心中只有李丽,对梁璐这种带着强烈目的性和掌控欲的“垂青”,只有警惕和排斥。
他将自己的困扰和猜测告诉了远在省城的李丽。电话那头,李丽沉默了片刻,语气却异常冷静和坚定:“同伟,我相信你。梁老师……她可能只是一时情绪不稳定。但你一定要处理好,既不能轻易得罪,也要明确自己的界限。我们的感情,经得起任何考验。”
得到了李丽的信任和支持,祁同伟心中稍安。他决定采取“敬而远之”的策略。对于梁璐的电话,他尽量以工作繁忙为由简短结束;对于她寄来的礼物,能退则退,不能退则登记上交,或者转赠给镇里的困难户;对于她通过关系传递的所谓“关照”,他一律以“按组织程序办事”、“不搞特殊化”为由婉拒。
然而,祁同伟的疏远和明确划清界限的态度,深深刺激了正处于情感偏执期的梁璐。她将他的“不识抬举”视为对自己魅力和身份的蔑视,一种“连你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学生都敢拒绝我”的羞愤和怒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她不再满足于迂回的暗示和“关心”,而是直接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语气不再伪装,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祁同伟,我对你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跟我在一起,有我梁家支持,你未来的路会顺畅很多。那个李丽,她能给你什么?你好好想想清楚!”
祁同伟握着话筒,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他声音依旧沉稳:“梁老师,我非常感谢您过去的教导和现在的关心。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我和李丽感情很好。我的前途,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抱歉。”
“靠自己努力?”梁璐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冷笑,“祁同伟,你别太天真了!在汉东,没有背景,你想靠努力出头?痴人说梦!我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电话被猛地挂断。祁同伟放下话筒,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梁璐的“垂青”,已然变成了赤裸裸的胁迫和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这场由爱生恨、因私欲而起的风暴,其第一个浪头,很快就拍向了祁同伟那看似光明、实则脆弱的仕途——关于他提拔镇长的任命,在县委常委会已经通过的情况下,在提交市里备案核准的环节,突然被毫无征兆地“暂缓”了。来自市组织部门的反馈意见语焉不详,只提到“接到反映,需要进一步核实了解情况”。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祁同伟凭借实绩即将触摸到仕途的新台阶,却因梁璐扭曲的“垂青”而骤然陷入僵局。一方是扎根基层、坚守初心的年轻干部与他不离不弃的恋人;另一方是权势赫赫、因爱生恨、不择手段的书记千金。一场因私情而起,却必将卷入更宏大权力博弈的较量,就此拉开了沉重的序幕。祁同伟的“胜天半子”之路,迎来了重生以来最严峻、也最接近前世阴影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