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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的初雪终究没能压住这场旷日持久的寒雨,反而被裹挟其中,化作冰冷刺骨的雪霰子,被呼啸的北风卷成鞭子,狠狠抽打着玄甲军大营新扎的营栅。连绵的营帐如同浸泡在灰色泥浆中的蘑菇,湿漉漉的辕门处,象征胜利的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焦黑的木炭在雪泥中苟延残喘,散发着一丝徒劳的余温。空气里混杂着雨水、雪粒、血腥、湿透皮革、劣质炭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挥之不去的压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铁锈味。

楚明昭勒马停在营区最偏僻的角落,眼前是一座毫不起眼、被风雪半掩的灰黑色毡帐。这是她的军帐,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囚笼。她身上厚重的玄甲早已被雪水浸透,冰寒刺骨,紧贴着内里湿冷的单衣。右臂蚀心虫毒盘踞的深处,那阴冷的麻痹感在湿寒和巨大的情绪冲击下,如同苏醒的毒龙,疯狂地扭动、噬咬着她的经络,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酸麻与撕裂感。小腹深处那场隐秘战争带来的余波,在冰冷的绝望催化下,化作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坠着铅块的钝痛。

但所有的身体痛苦,都远不及心口那处被血诏撕裂的、汩汩淌血的伤口。

“萧凛……唯余血债!不死不休!!!”

她凄厉决绝的嘶吼,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在耳边回响,带着百年的血腥气,啃噬着她的理智。皇帐中那卷冰蚕血凰锦上泣血的控诉,那“玄甲”二字,那萧远山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最深处。前世刑场漫天的大火、族人绝望的哭嚎、冰冷的刀锋……与萧凛那张冰封般平静、却又在细微处流露出沉重枷锁的脸……疯狂地交织、撕扯!

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被至深背叛的剧痛、以及一种被命运彻底玩弄的冰冷荒谬感,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猛地攥紧了缰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座下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在泥泞中刨出浑浊的雪泥。

“大人……” 身后传来王铁柱小心翼翼、带着浓重担忧的声音。这个在尸山血海里都未曾退缩半步的汉子,此刻看着自家将军单薄而僵硬的背影,看着那玄甲肩头不断滚落的冰冷雪水,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皇帐中的惊天变故如同巨石投入军营,虽然消息被严密封锁,但将军那决绝冲出皇帐的身影和此刻弥漫在她周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恨意,足以说明一切。

“滚!” 一个嘶哑到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冰冷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砸了过来。

王铁柱浑身一僵,看着楚明昭微微颤抖的肩胛,所有劝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默默地牵着楚明昭的马缰,将战马拴在帐旁的木桩上,又默默地退开几步,如同沉默的礁石,守在风雪中,隔绝了所有可能靠近的视线。

楚明昭翻身下马,脚步因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虚脱而一个踉跄,右臂蚀心虫毒的剧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她死死咬住下唇,尖锐的刺痛强行刺激着意识,踉跄着掀开厚重的毡帘,一头扎进了帐内。

帐内比外面好不了多少。炭盆早已熄灭,残留着一丝冰冷的灰烬气息。昏黄的牛油灯在从毡帘缝隙钻入的寒风中摇曳不定,将帐内简陋的陈设拉扯出扭曲晃动的影子。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残留的草药苦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她之前处理伤口留下的。

她甚至没有力气卸甲,沉重的玄甲如同冰冷的枷锁,将她禁锢在这片绝望的方寸之地。她踉跄着走到帐角,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毡壁,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滑坐在地。玄甲撞击地面的闷响在死寂的帐内格外刺耳。

她蜷缩起来,厚重的玄甲包裹着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身躯。左手死死按在小腹,试图压制那翻江倒海的冰冷坠痛,右手则无意识地、痉挛般地紧紧攥住了胸前衣襟之下——隔着冰冷的玄甲和单衣,是那块紧贴着心口皮肉的、微微发烫的阴符胎记。

胎记灼热滚烫,如同心口燃烧着一簇来自地狱的火焰!识海中那汪液态的“凰焰”火种并未因她的绝望而熄灭,反而在巨大的情绪激荡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更加猛烈地翻腾、咆哮起来!金色的火焰疯狂冲击着意识壁垒,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又奇异地与那阴符胎记的灼热形成某种诡异的共鸣!

【警告!宿主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阴符”与“凰焰”本源能量剧烈共鸣!】

【检测到超高频精神波动与“前朝大燕皇室核心秘辛”存在深度关联!】

【“涅盘空间”能量场域异常扩张!强制触发关联信息追溯模块!】

【锁定目标:凤凰岭别院血案相关“真相载体”!能量特征:冰蚕血凰锦百年怨念守护意志!正在扫描……】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奇异的波动,如同混乱的电流在楚明昭剧痛的识海中疯狂窜动!无数破碎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画面碎片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炸开!

冲天的火光!凄厉的哭喊!冰冷的刀锋!

一张模糊却带着决绝坚毅的中年男子脸庞,眼神复杂,有痛苦,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冷……

一个被重重护卫、裹在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婴孩……

一块浸透鲜血的冰蚕锦帛,被一只颤抖的手塞入婴孩襁褓深处……

“活下去……替我……赎罪……”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男声,如同最后的叹息,在火焰与杀戮的喧嚣中飘散……

轰——!!!

巨大的轰鸣再次在楚明昭识海炸开!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血脉和“凰焰”本能的追溯画面,与格日勒图供述的血腥、与血诏上的控诉、与她对萧氏滔天的恨意……疯狂地碰撞、撕裂!

“呃啊——!” 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身体蜷缩得更紧,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膝甲上,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鬓角滑落,混入雪水和泥污。右臂蚀心虫毒在这极致的混乱中彻底失控,阴冷的麻痹感如同冰河倒灌,瞬间席卷了半身!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指正在失去知觉!

“大人?!” 帐外传来王铁柱惊急的低吼,厚重的毡帘被掀开一道缝隙,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灌入。

“出去!!” 楚明昭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燃烧的鬼火,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威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违令者……斩!!!”

最后一个“斩”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玉石俱焚的决绝,瞬间冻结了王铁柱所有动作。他骇然地看着帐内蜷缩在阴影里、如同受伤孤兽般颤抖的将军,最终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放下毡帘,将更加沉重的担忧和风雪隔绝在外。

帐内重归死寂。只有楚明昭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牛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识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指向性!

【扫描完成!锁定“真相载体”能量最强反应点!】

【位置:落鹰峡西北方向,黑松林深处,“断魂崖”下无名古墓!坐标已同步!】

【关联信息:该古墓能量场域异常,存在强大守护禁制与“蚀心玉珏”残留波动!疑似夜枭重要据点或前朝秘藏!警告!威胁等级:极高!】

断魂崖!无名古墓!蚀心玉珏残留波动!

夜枭据点?前朝秘藏?

真相载体?!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楚明昭混乱而剧痛的神经上!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源自“凰焰”火种本能的、近乎疯狂的冲动瞬间攫住了她——去那里!必须去那里!那里有她必须知道的东西!有撕开这百年血债迷雾的唯一钥匙!无论那里是龙潭虎穴,还是夜枭的陷阱!

巨大的恨意、被真相驱使的疯狂、以及身体深处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苦,在这一刻奇异地融合成一种一往无前的、近乎自毁的决绝力量!她猛地用手撑住冰冷的毡壁,挣扎着想要站起!右臂的麻木让她动作笨拙而扭曲,沉重的玄甲如同千斤重担!

“呃……” 一声痛哼,她再次跌坐在地,额角重重磕在冰冷的盔甲上,眼前金星乱冒。

不能倒下!楚明昭!你不能倒下!

楚氏一百三十七口的血仇!韩肃的命!玄甲军倒下的兄弟!还有……这该死的、被玩弄的命运!

真相……就在断魂崖下!

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狠厉涌上心头。她不再尝试站起,而是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将自己沉重的玄甲卸下!冰冷的甲叶摩擦着湿透的单衣,发出刺耳的声响。当最后一块胸甲被卸下,她只穿着湿透的深色劲装,顿时感觉身体轻了大半,但那刺骨的寒意也更加清晰地渗透进来。

她喘息着,从怀中掏出那个油纸包——上次红花汤的药渣。她毫不犹豫地捻起一大撮,直接塞入口中,混合着冰冷的唾液用力咽下!剧烈的苦涩辛辣瞬间在口腔炸开,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却也强行压下了几分蚀骨的阴寒和小腹的坠痛,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短暂麻痹。

她挣扎着爬向帐角的武器架。左手抽出那柄伴随她征战多年的横刀,冰冷的刀柄触手,带来一丝沉实的杀意。右手……她看着自己那只因蚀心虫毒而微微颤抖、指尖发麻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伸出左手,死死抓住右腕,用尽全身力气,强行将右手按在了硬木长弓的弓臂之上!粗糙的木纹摩擦着麻木的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也强行唤回了一丝对弓臂的掌控感!

够了!只要还能开弓!只要还能握刀!

她将箭壶挎在腰间,里面几支刻着不同“耻辱记录”的箭矢冰冷而沉重。最后,她抓起一件半旧的黑色连帽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

掀开毡帘,狂暴的风雪瞬间将她吞没。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但眼中那燃烧的、近乎偏执的火焰却更加炽烈。

“大人?!您这是……” 王铁柱惊愕地看着卸去重甲、只裹着斗篷、脸色惨白却眼神决绝的楚明昭。

“备马!最好的马!” 楚明昭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留下!稳住大营!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旧伤复发,闭关休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大人!您要去哪?这天气……” 王铁柱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执行军令!” 楚明昭猛地打断他,布满血丝的眼眸如同燃烧的冰锥,狠狠刺入王铁柱眼中,“守好这里!若我……三日内未归……”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斩断后路的冰冷,“你便带兄弟们……回神都!”

“大人!!!” 王铁柱虎目含泪,巨大的担忧和忠诚的撕扯几乎要将他压垮。但他看着楚明昭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绝,最终只能重重一跺脚,嘶哑地低吼:“末将……遵命!大人……保重!”

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骏马被牵来,正是萧凛曾赠她的那匹踏雪乌骓。楚明昭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冰冷的马鞍硌着她疲惫的身躯,右臂的剧痛让她动作僵硬。她猛地一夹马腹!

“驾!”

黑色的骏马发出一声压抑的长嘶,载着那道裹在黑色斗篷里、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一头扎进了落鹰峡西北方向、黑松林深处那片被狂暴风雪彻底吞噬的茫茫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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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在黑松林深处达到了最狂暴的顶点。参天的古木在狂风中疯狂摇曳,发出如同万千冤魂齐声哭嚎的呜咽。粗大的松枝裹挟着冰雹般的雪粒,劈头盖脸地砸落。林间早已没有路,只有被积雪和倒伏枯木彻底覆盖的死亡陷阱。踏雪乌骓不愧是神驹,在楚明昭的催逼下,如同黑色的幽灵,在崎岖湿滑的林间奋力穿行,每一次跳跃和转向都惊险万分。

楚明昭伏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颠簸剧烈起伏。黑色斗篷的兜帽早已被狂风吹落,冰冷的雪粒如同刀片般抽打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瞬间融化,带走仅存的热量。右臂蚀心虫毒的剧痛在颠簸和湿寒下疯狂反噬,麻木感已经蔓延至手肘,每一次试图抓紧缰绳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和无力感。小腹深处那沉甸甸的坠痛也如同跗骨之蛆,在剧烈的颠簸中变得更加清晰。识海中,“涅盘空间”的能量场域在强行扩张,引导着方向,却也加剧着精神力的消耗,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不断闪烁着混乱的金星。

【警告!精神力持续过载!蚀心虫毒侵蚀加剧!】

【距离目标古墓:五里!前方地形:断魂崖!能量禁制反应增强!检测到活跃“蚀心玉珏”波动!威胁等级:极高!】

【用户“风雪夜归人”:将军坚持住啊!看沙盘光影显示断魂崖下有天然形成的裂缝入口!被藤蔓和积雪掩盖了!】

【用户“古墓探险家”:小心!沙盘显示古墓入口附近有三个高亮紫色光点!夜枭守卫!潜伏在暗处!】

【用户“心疼到窒息”:将军脸色白得像雪!手在抖!旧伤毒伤还有那啥……这简直是玩命啊!王爷!王爷你在哪啊!快来啊!】

金色的谶语在识海边缘疯狂滚动,带来关切和警示,却无法驱散身体深处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苦和寒冷。楚明昭咬紧牙关,舌尖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强行榨取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她按照谶语提示,死死盯着识海沙盘光影中那条被系统标记出的、极其隐蔽的路径。

终于,在穿过一片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枯木林后,一面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高达数十丈的漆黑断崖,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赫然出现在狂暴的风雪之中!断崖底部,光影显示,数条粗如儿臂、早已枯死的巨大藤蔓纠缠在一起,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形成了一处极不起眼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深处,散发着阴冷、腐朽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正是古墓入口!

而就在那缝隙入口两侧的阴影里,识海沙盘上,三个代表着夜枭杀手的幽紫色光点,如同潜伏的毒蛇,正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楚明昭猛地勒住缰绳!踏雪乌骓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硬生生停下!巨大的惯性让她身体猛地前倾,右臂剧痛让她几乎脱手坠马!她死死伏在马颈上,才勉强稳住。

不能再前进了!马匹目标太大!

她翻身下马,脚步因虚弱和剧痛而踉跄了一下,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里。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四肢百骸。她挣扎着爬起,将踏雪乌骓赶入旁边一处相对避风的岩石凹陷处,拍了拍马颈:“等我。”

没有回头,她裹紧黑色斗篷,左手紧握横刀,右手强忍着麻木和剧痛,将硬木长弓背在身后。她如同融入黑暗的狸猫,借着风雪的掩护和嶙峋怪石的阴影,朝着那藤蔓掩盖的缝隙入口,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风雪是最好的掩护,也带来了最大的阻碍。每一步都深陷雪中,再艰难拔出。冰冷的雪水灌入靴筒,双脚早已麻木。右臂的麻木感越来越重,几乎无法感知手指的存在。她只能依靠左手的力量和身体的平衡,在湿滑的岩石和倒伏的枯木间艰难移动。识海沙盘上,那三个紫色光点越来越近!

距离入口不足二十步!楚明昭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之后。她缓缓探出头。

缝隙入口两侧,果然各有一道几乎与岩石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他们穿着紧身的夜行皮甲,脸上带着狰狞的夜枭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风雪中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手中反握着淬毒的短匕,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寒光。第三名夜枭则隐藏在入口上方一块凸出的岩石后,如同捕猎的蜘蛛,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机弩,弩槽中扣着三支尾部带着螺旋纹路的黑色短梭,正警惕地扫视着下方。

无声的杀机在风雪中弥漫。

楚明昭的心沉到了谷底。以她此刻的状态,正面强攻无异于送死。右臂几乎废掉,无法开弓射杀高处弩手。强行动用凰焰?动静太大,且此地能量禁制诡异,恐生变故。

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识海沙盘边缘,一条新的金色谶语带着急切的洞察力疯狂闪烁!

【用户“声东击西”:将军!看右侧守卫脚下!积雪下有松动的石块!用暗器或石子打那里制造声响!引开注意!趁机从左侧强突入口!入口狭窄,他们施展不开!】

声东击西!

楚明昭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她左手闪电般从地上抓起一块棱角尖锐的冻硬石块!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右侧那名夜枭守卫脚下的积雪,狠狠掷去!

石块带着破空尖啸,精准地砸在右侧守卫脚边一块被积雪半掩的岩石边缘!

砰!哗啦——!

石块碎裂!同时带起一小片积雪滑落和岩石滚动的声响!

“谁?!” 右侧守卫和上方弩手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左侧守卫也下意识地侧头!

就是现在!

楚明昭的身体如同绷紧后释放的弓弦,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她不再隐藏,左手横刀护在身前,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左侧那名守卫猛冲而去!目标——那狭窄的缝隙入口!

“敌袭!” 左侧守卫反应极快!眼中闪过一丝惊怒,淬毒短匕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刺楚明昭心口!角度刁钻狠辣!

楚明昭眼中只有那道入口!她不闪不避,左手横刀猛地向上斜撩,格开毒匕!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臂发麻!同时身体借着冲势,如同泥鳅般,狠狠撞入那名守卫怀中!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两人同时滚倒在地!滚入了狭窄的缝隙入口!

“找死!” 上方弩手和右侧守卫惊怒交加,立刻扑来!但狭窄的入口仅容一人通过,两人瞬间挤在一起!

滚入缝隙的瞬间,楚明昭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浓重的、混合着泥土、苔藓和一种陈年棺木腐朽气息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左手反握刀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一肘!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被她撞倒压在身下的夜枭守卫喉骨瞬间碎裂!嗬嗬的呜咽声被掐断在喉咙里!

楚明昭猛地翻身跃起!入口处,另外两名夜枭已经挤了进来,眼中杀机爆射!

“杀!” 两人一左一右,毒匕和弩箭带着死亡的气息同时攻到!

楚明昭背靠冰冷的石壁,退无可退!识海沙盘疯狂预警!凰焰火种咆哮!生死一瞬!她眼中赤金色火焰暴涨!左锁骨下阴符胎记灼热滚烫!她不再压制!

【凰焰焚天——附着!目标:横刀!】

意念催动!一缕精纯的金红色能量瞬间注入左手横刀!刀身嗡鸣!雪亮的刀刃上,刺目的金红色流焰骤然升腾而起!如同燃烧的怒龙,瞬间照亮了狭窄幽暗的通道!狂暴的高温驱散了阴寒,也映亮了夜枭杀手惊骇欲绝的脸!

“什么鬼东西?!” 持弩的夜枭失声惊呼!

楚明昭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燃烧着凰焰的横刀带着焚尽一切的毁灭意志,无视了刺向自己的毒匕,以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斩向持弩夜枭的脖颈!

轰——!!!

金红流焰与幽蓝毒匕的光芒在狭窄通道中轰然碰撞!毒匕在凰焰恐怖的高温下瞬间扭曲融化!而燃烧的刀锋,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毫无阻碍地斩断了持弩夜枭的脖颈!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冲天飞起!无头尸体被狂暴的凰焰瞬间点燃,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

剩下的那名夜枭被这恐怖到非人的一幕彻底吓破了胆!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出缝隙!

噗嗤!

一支冰冷的箭矢,带着楚明昭最后的力气和刻骨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的后心!箭尾兀自嗡嗡震颤!正是楚明昭在翻滚入缝隙时,强忍着右臂麻木剧痛,从背后箭壶中抽出、用左手单手搭上的普通箭矢!

狭窄的入口通道,瞬间被浓重的血腥味和尸体燃烧的焦糊味充斥。楚明昭拄着燃烧的横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凰焰缓缓熄灭,刀身恢复冰冷,只留下被高温灼烧过的扭曲痕迹。识海的剧烈消耗和身体的创伤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她强撑着,用刀尖挑开尸体,踉跄着向通道深处走去。通道倾斜向下,越来越深,越来越暗。空气更加阴冷潮湿,腐朽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石壁上布满滑腻的苔藓,脚下是湿滑的石阶。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天然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通体漆黑的石棺!石棺造型古朴厚重,棺盖上雕刻着模糊的、早已被岁月侵蚀的凤凰纹饰。而在石棺旁边,还有一具明显小一号的、同样材质、同样刻着凤凰纹饰的石棺!

双棺合葬!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悲怆瞬间攫住了楚明昭的心脏!她踉跄着扑到那具巨大石棺前。棺盖并未封死,似乎被人开启过,留下了一道狭窄的缝隙。浓烈的、混合着防腐香料和尸骸腐朽的诡异气味从缝隙中逸散出来,令人作呕。

识海中的“凰焰”火种和左锁骨下的阴符胎记,在靠近石棺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共鸣!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棺中召唤!

真相……就在里面!

巨大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交织着。楚明昭伸出颤抖的左手,手指因寒冷和虚弱而僵硬。她深吸一口气,那腐朽阴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她将左手五指插入棺盖缝隙!

“呃啊——!” 她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向上一掀!

沉重的棺盖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移开!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楚明昭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借着洞窟顶部裂缝透下的微弱天光(外面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只有些许雪光反射),看向棺内。

棺内并无想象中的恐怖尸骸。只有一套叠放整齐、早已褪色腐朽、却依旧能看出是前朝大燕亲王制式的玄色蟒袍!蟒袍之上,摆放着一顶同样腐朽的王冠。而在王冠旁边,赫然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小的扁平方盒!正是这方盒,散发着与楚明昭体内“凰焰”和阴符胎记强烈共鸣的能量波动!

楚明昭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油布包裹。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意志的情绪洪流,瞬间透过指尖,狠狠冲击着她的灵魂!

她一层层,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剥开油布。油布下,是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兵符,只有一卷折叠整齐的、颜色暗沉、仿佛浸透了无数泪水的……布帛!

展开布帛。

暗沉近黑的底色,触手冰凉坚韧。上面,赫然用同样暗沉、却带着一种铁画银钩般刚劲笔力的墨字,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那字迹,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沉重、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挣扎、和一种……最终归于释然的平静!

楚明昭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那开篇几行字上:

“余,萧远山,大胤开国武襄王。然此名号,实乃欺世盗名,一生枷锁。余毕生功业,皆筑于滔天血罪之上,日夜煎熬,生不如死。今油尽灯枯,藏身楚王衣冠冢侧,留此绝笔,以告幽冥,以赎罪愆……”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萧远山!是他!

她颤抖着,借着微弱的光线,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承平元年腊月初九,凤凰岭别院之祸,非余所愿,实乃……断臂求生之局!彼时,新朝初立,根基未稳,前朝余孽与军中野心之辈勾结,欲以楚氏皇族最后血脉为旗,再掀血雨!楚王殿下……刚烈不屈,宁为玉碎!然……襁褓幼子何辜?!”

“……余受楚王临终泣血重托:‘护吾血脉一线不绝!’ 为取信于幕后黑手,取信于新朝猜忌之君,余……别无他法!唯有……化名‘玄甲’,假意归顺新朝,亲率死士……行此绝灭人伦之举!烈火焚尸,只为掩盖……余拼死送出的……那个尚在襁褓中的……楚氏遗孤!!!”

“余亲手葬送楚氏一百三十七口至亲性命,葬送毕生清名,背负万世骂名,只为……换得那婴孩一线生机!此罪滔天,百死莫赎!然……余不悔!余死后,当永镇此冢,与楚王衣冠为伴,永世赎罪……”

“……后世若有楚氏血脉得见此书,当知……萧远山非屠戮尔等亲族之仇寇,实乃……苟且偷生、背负血债之……护道死士!萧氏满门,自余以下,世代所承‘忠勇’之名,皆为枷锁!皆为此血罪之偿!望……楚氏遗脉……珍重自身,莫……再蹈覆辙……”

布帛的最后,字迹已显凌乱虚弱,却依旧力透纸背:

“此血债……唯系余一身!与萧氏后世子孙……无涉!若……若苍天有眼……望能……消弭仇恨……勿令……血海……再……起……”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轰——!!!

如同万道惊雷在楚明昭的识海和灵魂深处同时炸响!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控诉……在这一刻,被这泣血的绝笔、这残酷的真相、这比死亡更沉重的百年孤忠……彻底击得粉碎!

她死死攥着那卷沉重的布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如纸!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棺之上!

哐当!

沉重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古墓中回荡!

她顺着冰冷的石棺滑坐在地,玄色的劲装下摆沾染上厚厚的灰尘。手中的布帛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不……不可能……” 一个破碎的、带着无尽茫然和巨大冲击的嘶哑气音,从她紧咬的牙关中逸出。她猛地摇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那燃烧的赤金色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颠覆的、深入骨髓的剧痛!

护道死士?假意归顺?只为送出……那个遗孤?!

那个遗孤……就是她!她的前世!

她恨入骨髓的仇人……竟是拼死护下她性命、背负了百年骂名和永世枷锁的……恩人?!

她立下血诏要诛灭的萧氏满门……竟是世代在替先祖偿还这无法言说的血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彻底玩弄于股掌的冰冷恐惧,混合着滔天的愧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如同灭世的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百年的恨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化作尖锐的冰锥,反噬自身!左锁骨下的阴符胎记灼痛更甚,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她的愚蠢!识海中,“凰焰”火种停止了咆哮,金色的火焰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哀伤的悲鸣。

“嗬……嗬……” 她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大滴大滴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雪水、泥污和冷汗,无声地滑落。她死死攥着那卷绝笔书,仿佛攥着萧远山那沉甸甸的灵魂,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蜷缩起来。

百年血债……百年孤忠……百年误会……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恨错了人!

原来,萧凛眼中那深沉的枷锁、那洞悉一切却无法言说的痛苦、那句冰冷的“无话可说”……背负的竟是如此沉重的宿命!

就在这时——

古墓入口通道的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沉稳冰冷的脚步声,踏碎了古墓深处的死寂。

楚明昭如同受惊的猎物,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和血污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通道口缓缓显现的一道颀长身影。

萧凛。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玄色的亲王常服上落满了外面的雪霰子,肩头那处伤口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僵硬。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薄唇紧抿,下颌绷紧如刀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死寂,也不再是皇帐中那深沉的枷锁,而是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有洞悉一切的疲惫,有跨越百年血债的沉重,有看到她此刻狼狈脆弱模样的……一丝极其隐晦的震动,更有一丝……等待最终审判的平静。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夜枭杀手的尸体,扫过被强行开启的巨大石棺,最终,落在了蜷缩在棺旁、死死攥着那卷布帛、泪流满面的楚明昭身上。

风雪的气息从他身后涌入,吹得他玄色的衣摆微微晃动。他站在那里,如同跨越了百年时光的孤寂身影,无声地凝视着棺椁旁那个被真相击垮的灵魂。

古墓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楚明昭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冰冷的石壁间微弱地回荡。

许久。

萧凛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踏着布满灰尘和血污的地面,走向楚明昭。他的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楚明昭紧绷的心弦上。

他在楚明昭面前几步之遥停下。没有弯腰,没有伸手,只是那样静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布满泪痕的、惨白如纸的脸,看着她手中那卷如同千斤重担的绝笔书,看着她眼中那尚未散尽的惊骇、剧痛和滔天的愧疚。

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此刻的景象。

终于,他那冰冷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跨越了百年血泪的沉重,清晰地穿透了古墓的阴冷与死寂,也穿透了楚明昭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

“现在……”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深深刺入楚明昭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眸。

“你……能信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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