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刚停稳在警局楼下,小林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冷风灌进衣领也顾不上拉,脚步在台阶上踩出急促的声响。专案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玻璃门上映出他紧绷的身影,推门时带起的风把桌上的卷宗吹得微微颤动。老张刚把陈浩案的现场照片钉在白板上,抬头就看见小林攥着手机快步走来,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头儿,我要调李建国案的现场照片,所有存档的,尤其是书房那块小黑板!”小林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很快亮起,弹出第一章现场勘查时的照片文件夹。他点下“全部选中”,照片一张张在屏幕上排列开来,从书房门口的全景,到书桌抽屉的特写,再到书架上散落的书籍,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能看清灰尘的纹路。
老张和其他同事也围了过来,办公室里只剩下鼠标点击的“咔嗒”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小林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照片,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停在一张拍摄小黑板的特写照片上——照片里,小黑板靠在书架旁,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李建国”三个字,旁边还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横线,之前他们都以为是李建国备课随手写的板书,没人多在意。
“放大,再放大!”小林的手指悬在鼠标上,声音都有些发颤。随着鼠标滚轮转动,屏幕上的“李建国”三个字越来越清晰,笔画边缘的粉笔灰颗粒、落笔时用力压出的凹陷、收笔时重重顿下的痕迹,全都暴露在眼前。小林猛地抬头,看向老张,眼睛里满是震惊:“头儿,我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不是李老师自己写的,这是凶手写的!这是他对李老师执行的‘审判’!”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老张凑近屏幕,手指轻轻点在“国”字的最后一笔上:“你怎么确定?”
“看这笔锋!”小林的手指跟着笔画移动,“每一笔都用了极大的力气,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的痕迹特别明显,尤其是‘建’字的走之底,收尾时的顿笔和陈浩现场地板上‘陈浩’两个字的顿笔一模一样!还有粉笔灰的密度,这三个字的粉笔灰比正常板书松散,说明写字的人很紧张,或者说……很激动!”他说着,打开陈浩案的现场照片,调出地板上写着“陈浩”的那张,将两张照片并列放在屏幕上,“你们看,是不是完全一致?我们之前被惯性思维骗了,以为小黑板上的字肯定是李老师写的,根本没往凶手身上想!”
老张盯着屏幕上的两张照片,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这不是巧合。凶手在两个现场都留下了同样的粉笔字标记,这是一种仪式,一种他自以为是的‘审判’。李建国是第一个被审判的,陈浩是第二个。”
“那凶手的目标很明确了,就是当年体罚事件的相关者!”一位年轻同事忍不住说道,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李建国是施害者,陈浩可能是当年起哄的人,或者是旁观者里最让凶手记恨的那个。”
“立刻调整侦查方向!”老张猛地站直身体,语气斩钉截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十年前的体罚事件上,重点排查与事件直接相关的人——被体罚的学生、当年带头起哄的人、在场的班干部,还有可能知道内情的其他同学。尤其是那个被体罚的学生,他有最大的动机!”
专案组瞬间忙碌起来,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有人负责联系当年的学校,调取更详细的学籍档案;有人负责重新梳理之前的走访记录,找出被遗漏的线索;还有人负责查询户籍系统,寻找可能的嫌疑人。小林则坐在电脑前,翻看着十年前初三(2)班的学籍名单,手指在“赵小兵”这个名字上停住——之前走访时,有同学提到过这个名字,说他当年被李建国当众体罚后没多久就转学了。
“查赵小兵!”小林立刻喊道,将名字输入户籍查询系统。屏幕上很快弹出相关信息:赵小兵,现用名赵伟,十年前从学校转走后,跟着父母搬到了邻市,三年前又回到本市工作。更关键的是,系统显示他的户籍地址下面,还附着一条近期的暂住登记——在城郊一家廉价旅馆。
“有新发现!”负责查询社会关系的同事突然开口,“赵伟,也就是赵小兵,最近三年的生活特别不顺。三年前被原来的公司裁员,之后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久;两年前妻子跟他离婚,带走了孩子,还让他赔偿了一大笔抚养费;去年他父亲生病住院,花光了所有积蓄,现在还欠着外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社区网格员说,之前见过他在小区里自言自语,情绪很激动。”
“还有更可疑的!”另一位同事举起手里的报告,“我们查了赵伟的手机信号轨迹,李建国被害前一周,他的手机信号多次出现在李建国家附近的基站;陈浩被害当天下午,他的手机信号正好在星光小区一带,直到晚上才离开!”
所有线索都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赵伟身上。老张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声音沉稳有力:“通知技术队,立刻去城郊那家旅馆附近布控,不要打草惊蛇;申请搜查令,半小时后集合,实施抓捕!”
“等一下!”小林突然拦住老张,“我们要不要先派人暗中监视?万一他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现在抓捕会不会打草惊蛇,让他提前动手?”
老张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屏幕上赵伟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面色憔悴,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他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不行,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不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动手,现在最安全的方式就是立刻把他控制住,防止再有人被害。通知周边派出所,让他们派警力配合,形成包围圈,确保万无一失。”
半小时后,警车在夜色中集结,车灯熄灭,引擎的轰鸣声压到最低,朝着城郊的旅馆缓缓驶去。街道两旁的路灯忽明忽暗,映着车窗上紧绷的脸庞,每个人都握着对讲机,手指扣在腰间的手铐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与此同时,城郊那家廉价旅馆的房间里,灯光昏暗,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报纸,角落里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赵伟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支白色粉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面前的白墙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名字,“李建国”和“陈浩”后面都画了一个红色的叉,剩下的名字后面还空着,像是在等待被填满。
“快了……就快结束了……”赵伟低声呢喃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粉笔在墙上轻轻滑动,笔尖落在下一个名字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狂热,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仿佛已经看到了“审判”完成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嗒”声。赵伟猛地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决绝。他迅速将粉笔藏在身后,缓缓站起身,背对着门,耳朵紧紧贴着墙壁,听着门外的动静。
“警察,开门!”门外传来清晰而有力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
赵伟的身体僵住了,手指紧紧攥着藏在身后的粉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门缝里透进一束强光,照亮了他脚下的阴影,也照亮了墙上那串带着红色叉号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
门被推开的瞬间,强光涌入房间,照亮了赵伟的脸。他看着冲进房间的警察,没有反抗,只是举起了双手,目光落在墙上的名字上,轻声说道:“审判……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