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
特护病房外的走廊。
原本洁白的墙壁,此刻溅满了猩红的血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那是血的味道。
也是背叛的味道。
“啪嗒。”
一只锃亮的皮鞋,踩在一滩还未凝固的血泊中。
溅起几滴红色的水珠。
孙叔手里捏着一块白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笑容。
和蔼。
亲切。
像极了邻家那位慈祥的老大爷。
如果不看他脚边那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谁能想到。
这只是一场血腥屠杀的现场。
“孙爷。”
一个满脸横肉的刀手走了过来。
手里的砍刀还在滴血。
“外面的兄弟都清理干净了。”
“忠叔那老东西腿被打断了,扔在楼梯间。”
“很好。”
孙叔微微颔首。
将擦过手的手帕随手扔在尸体脸上。
“动作麻利点。”
“别让那些条子闻着味儿过来。”
“是!”
刀手恭敬退下。
孙叔整理了一下衣领。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迈步。
推开了特护病房的大门。
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龙四爷躺在病床上。
脸色灰败如土。
氧气罩下,那张曾经叱咤风云的脸。
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虚弱与苍老。
听到开门声。
龙四爷费力地睁开眼。
浑浊的眼珠转动。
定格在孙叔的脸上。
“老老孙”
声音微弱。
像是风中的残烛。
“四哥,我来看你了。”
孙叔笑着走上前。
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姿态优雅。
仿佛真的是来探病的老友。
“外外面”
龙四爷喘着粗气。
眼神中透着惊恐与质问。
“外面很安静。”
孙叔依旧笑着。
伸手帮龙四爷掖了掖被角。
动作轻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那些不听话的狗,我都帮你处理了。”
“阿忠那个老糊涂,也让他歇着了。”
“现在。”
“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两个。”
“有些心里话,也能敞开说说了。”
龙四爷的瞳孔猛地收缩。
手指颤抖着指向孙叔。
“你你要造反?”
“造反?”
孙叔摇了摇头。
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压抑了数十年的阴狠与贪婪。
“四哥,这话就不难听了。”
“我这是在帮青龙帮止损。”
“也是在帮你解脱。”
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病床上的老人。
眼神如刀。
“你老了。”
“真的老了。”
“那个废物龙傲天,烂泥扶不上墙。”
“青龙帮交到他手里,迟早是个死。”
“不如交给我。”
“我保证。”
“会让青龙帮比以前更辉煌。”
“你畜生”
龙四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监护仪上的曲线开始疯狂跳动。
“我是畜生?”
孙叔冷笑一声。
猛地弯下腰。
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此刻狰狞得像个厉鬼。
“龙正雄!”
“你摸着良心问问!”
“这三十年来,我为你挡了多少刀?”
“我为你平了多少事?”
“青龙帮有今天,我孙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你呢?”
“你眼里只有你那个废物儿子!”
“哪怕他是个只会玩女人的草包!”
“你也要把龙头棍传给他!”
“凭什么?!”
孙叔的声音陡然拔高。
在这死寂的病房里回荡。
“就凭他姓龙?”
“就凭我姓孙?”
“我不服!”
“这江山也有我的一份!”
“凭什么我就只能当个管家?”
“凭什么我就得一辈子看你们父子俩的脸色?”
龙四爷死死瞪着他。
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响。
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老鸡。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了吧?”
孙叔直起身。
深吸一口气。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呼吸。
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虚伪的笑容。
“没关系。”
“我也没指望你能想通。”
“今天来。”
“就是送你上路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
还有一支笔。
“这是让位书。”
“我已经替你写好了。”
“只要你在上面按个手印。”
“承认把帮主之位传给我。”
“我可以让你走得体面点。”
“甚至。”
“我可以放龙傲天一条生路。”
“让他滚出江城,做个富家翁。”
“怎么样?”
“很划算吧?”
龙四爷看着那份文件。
眼中满是绝望与悲凉。
这就是他信任了一辈子的兄弟。
这就是他视为左膀右臂的笑面虎。
原来。
这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呸!”
龙四爷拼尽全力。
一口浓痰吐在了孙叔的脸上。
“做做梦!”
孙叔抹了一把脸。
看着手上的污秽。
笑了。
笑得无比阴森。
“好。”
“很有骨气。”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就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
他随手将文件扔在地上。
一步步逼近病床。
手伸向了那个氧气面罩。
“四哥。”
“你放心。”
“等你死了。”
“我会风风光光地大办丧事。”
“然后。”
“我会告诉所有人。”
“是陈默那个小杂种逼死了你。”
“我会带着青龙帮所有的兄弟。”
“打着为你报仇的旗号。”
“灭了陈默。”
“吞了他的地盘。”
“这也算是。”
“你为青龙帮做的最后一点贡献吧。”
说完。
他的手猛地发力。
一把扯掉了龙四爷脸上的氧气罩!
“呃——”
龙四爷猛地瞪大了眼睛。
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
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孙叔面无表情地看着。
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只有即将大权在握的狂热。
“安心去吧。”
“这江城。”
“以后姓孙了。”
就在这时。
“砰!”
病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巨大的声响吓了孙叔一跳。
他猛地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
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正对着他录像。
“谁?!”
孙叔厉声喝道。
“孙爷。”
“这出戏唱得不错啊。”
那个黑衣人缓缓放下手机。
露出一张瘦削的脸。
那是耗子。
“可惜。”
“观众不止你一个。”
耗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屏幕亮起。
上面显示着正在视频通话。
而通话的那一头。
赫然是我,陈默。
我坐在老板椅上。
手里夹着雪茄。
透过屏幕,冷冷地看着这出闹剧。
“笑面虎。”
“想当老大?”
“你问过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