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粘稠的，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潮气，但其中混杂的味道令人极度不适——浓重的岩石粉尘味、仿佛铁锈般的淡淡血腥味、还有一种更虚无缥缈却无处不在的怨郁之气。
这气息并非单纯的臭味，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负面情绪聚合体，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绝望叹息、低声哭泣、怨恨咒骂，却又缥缈不可捉摸。
灵气是存在的，甚至比外界某些地方更“浓郁”。但这里的灵气狂暴而污浊。
尝试吸纳入体一丝，立刻感到经脉传来刺痛和滞涩感，仿佛吸入的不是纯净能量，而是掺杂了玻璃渣和毒液的浑浊空气，灵气中混杂着清晰的“杂质”。
此地可能经历战乱，刀兵杀戮留下的血煞之气；以及最为宏大、也最为悲怆的——那未能最终完成、将佛陀真容完全展现于此的未竟佛愿所化的执念。
佛的慈悲与愿力，与苦难、血煞、遗憾交织缠绕，经过沉淀，发酵成了一种极其复杂、危险、佛魔难辨的诡异环境场域。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
只有莲花台边缘，一些岩壁裂隙中，隐隐渗出一种惨白中带着淡绿幽光的矿物质微光，勉强勾勒出石窟大致的轮廓——高耸、空旷、向前方和上方无尽延伸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喉咙。
远处，似乎有更加庞大的阴影矗立，可能是未完成的佛像，也可能是天然的石柱。
这不是奉先寺那种充满考验但本质祥和的传承之地。
这是一座坟墓！
一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积郁了负面能量、佛性与魔性畸形共存的凶窟！
“古阳洞……”泓小夜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里真是古阳洞吗？”
“还是说我们被坑了，其实我们不在那个秘境体系里了？”
她终于将目光从尸体和环境上收回，看向队友，尤其是——
“高岐！”陈曦的惊呼声响起。
只见高岐倒在莲花台边缘，距离那三具尸体不过四五米远。
他侧躺着，身体微微抽搐，刚才喷出的那口暗金瘀血在惨淡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他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死寂的青灰色，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前——那里，鎏金佛印正散发出稳定的、温润的暖意，丝丝缕缕的金色佛力渗入他心脉，勉强吊住他一口生气，并与侵入他体内的阴冷煞气激烈对抗着，让他体表不时闪过暗淡的金光与黑气。
但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强行催动夔牛的严重内伤，加上刚才空间乱流的正面冲击和此地环境的恶性侵蚀，几重打击叠加，让他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甚至陷入了昏迷边缘。
“他伤得很重，煞气入体，经脉郁结混乱。”泓小夜几步跨到高岐身边，蹲下，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立刻感知到他体内糟糕至极的状况。
她毫不犹豫开始翻找之前收集的灵植，捏开高岐的嘴，塞了进去，并用琉璃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同时，她将一枚自身琉璃灵力高度浓缩凝结而成的晶体塞进高岐另一只手中，“握紧它，它能帮你抵挡一部分环境侵蚀。”
灵植和晶体的双重作用下，高岐的抽搐略微平复，青灰色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但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谢谢你小夜！”陈曦诚恳的道谢。
泓小夜站起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陈曦和吓得几乎瘫软的谢云裁，又看了看那三具诡异的尸体和周围无尽的黑暗，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进行分析和决断。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和镇定，在这死寂的凶窟中清晰可辨，“这里极度危险，环境本身就在不断侵蚀我们，必须时刻运转灵力护体，但要注意消耗。”
她指向尸体和散落的装备，“这些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应该。死在了这里。他们的死状和残留的佛光，说明此地凶险与‘佛’有关，但绝非善地。他们的装备，尤其是那个罗盘和笔记，可能是我们了解这里、找到出路的关键。”
“但是他们看到还有同伴走了。”
她看向高岐，“高岐短时间内无法战斗，甚至需要保护。我们的战力折损严重。”
泓小夜琉璃般的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我们没有退路。传送是单向、强制的。想要活着出去，必须向前，摸清这个古阳洞的秘密，找到离开的方法。”
她走到尸体旁，用琉璃灵力包裹手掌，隔空摄来了那个银色罗盘和一本摊开的皮质笔记本。
罗盘的指针兀自颤动不休，牢牢指向莲花台前方，那深邃无尽的黑暗甬道。
笔记本上的文字潦草扭曲，夹杂着多国语言和密语符号，但一些关键词和简陋的地图仍可辨认，其中一个被反复圈注的符号，正是滴落状的、旁边标注着“Golden t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