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出现,带着一股与圣教修士迥异、更加冰冷纯粹的深渊气息,其威压赫然达到了元婴中期!他并未立刻出手,而是如同毒蛇般蛰伏在祭坛之后,阴冷的目光在彻底觉醒的苏荷(渡魂圣女)身上流转,带着审视与贪婪。
“没想到,一次常规的魂能收割,竟能引动冥河投影,甚至逼出了传说中的渡魂圣女转世体……理事会的情网,终究还是有漏网之鱼。” 黑袍人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擒下你,或许比收割这整个残界的魂能,价值更大!”
苏荷维持着冥河投影,净化着万千亡魂,眉心的彼岸花神纹光芒流转,对抗着黑袍人的威压与归墟道种持续的污染。她不能分心,否则冥河失控,不仅前功尽弃,自身也可能遭受反噬。
“你的对手,是我。” 韩铁抹去嘴角鲜血,修罗战体血气再次蒸腾,尽管伤势不轻,但战意更加高昂。他横斧立于苏荷与黑袍人之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血色长城。
陈观对身后的对峙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归墟道种的解析中。破妄之瞳穿透那道被苏荷轰出的裂痕,深入其内部规则结构。在他“眼中”,那不再是一颗能量结晶,而是一个由无数扭曲、黑暗、充满吞噬欲望的规则符文强行糅合而成的畸形造物!
其核心处,一个不断搏动的暗红节点,如同心脏般,链接着下方那庞大的魂力漩涡,疯狂汲取着力量。那就是道种的“命门”!但节点外部,缠绕着层层叠叠、极其复杂的防御性规则,充满了混乱与排斥性,强行攻击很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能量爆炸。
必须找到其规则序列中的“漏洞”!
李琰之前传来的、关于虫族生物芯片的数据模型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那些违背常理的能量回路与基因拼接思路,与这道种内部的混乱规则隐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强行扭曲自然规律,以达到某种极端目的的产物!
“混乱……亦有其内在的‘逻辑’,哪怕是扭曲的逻辑……” 陈观福至心灵,规则神婴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起来,不再试图去“理解”或“修正”那些混乱规则,而是去模拟、去融入!
他将自身的一缕规则之力,模拟成与道种内部同源的混乱波动,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裂痕,渗透进去。如同病毒潜入宿主细胞,他避开了那些充满敌意的防御规则,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个核心节点。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陈观的意图,冷哼一声:“蝼蚁妄图撼树!道种乃理事会伟力所铸,岂是你能窥探?” 他袖袍一抖,数道漆黑如墨、带着腐蚀神魂力量的锁链,如同毒蛇出洞,绕过韩铁,直射陈观后心!
“你的对手是我!” 韩铁咆哮,战斧狂舞,血色斧芒交织成网,硬生生将那几道锁链劈散!但锁链蕴含的力量极其阴毒,震得他气血翻腾,伤势又重一分。
“找死!” 黑袍人眼中厉色一闪,终于将主要注意力转向韩铁,双手结印,周身黑气翻涌,凝聚成一尊三头六臂的深渊魔像,携带着滔天魔威,扑向韩铁!他要先解决这个碍事的修罗!
韩铁怡然不惧,修罗战体爆发出冲天战意,与那深渊魔像悍然撞在一起!血光与黑气疯狂交织、湮灭,爆炸声不绝于耳!
苏荷维持着冥河投影,净化亡魂的速度不得不放缓,大部分力量用来稳固自身,抵抗着两大元婴交手产生的恐怖余波,以及道种持续散发的污染。她脸色愈发苍白,眉心神纹闪烁频率加快,显然已接近极限。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观身上!
此刻的陈观,意识已完全潜入道种内部,无限逼近那个核心节点。他“看”清了节点周围最后、也是最复杂的一层防御——一个不断变化的、由无数负面情绪与混乱规则构成的逻辑迷宫!任何有序的思维或力量闯入,都会被瞬间同化或引动反击!
“正则……非攻,溯源归元……”
陈观心中默诵,规则神婴的光芒内敛到极致,化作一道纯粹无比的、代表着“秩序”本源的蔚蓝代码流。这代码流不再带有任何攻击性,也不再试图去理解迷宫的混乱,而是如同最高明的解密者,直接作用于构成迷宫基础的规则本身!
它不破解迷宫,而是直接寻找并“抚平”那些因为强行扭曲而产生的规则“毛刺”和“断层”!
如同抽走了积木最底层关键的一块!
嗡——!
那复杂的逻辑迷宫,运行猛地一滞,结构出现了瞬间的崩塌与紊乱!
就是现在!
陈观那缕潜伏的规则之力,如同蛰伏已久的刺客,沿着崩塌产生的缝隙,闪电般刺入,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个不断搏动的暗红核心节点之上!
“正则——崩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光华。
只有一声细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轻响,自道种最深处传来。
那枚房屋大小的归墟道种,剧烈搏动的动作猛地停止!表面的暗红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遍布全身!紧接着,整个道种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沙雕,从内而外,无声无息地坍塌、崩解,化为最精纯的(但已被污染的)灵子与魂力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下方那巨大的魂力漩涡,失去了能量核心,发出一声不甘的呜咽,也随之缓缓消散。
祭坛上的暗红符文瞬间黯淡、熄灭。
笼罩整个天坑、束缚亿万亡魂的那股诡异力量,消失了。
亡魂们停止了躁动,脸上露出了解脱的宁静,它们纷纷转向苏荷的方向,躬身行礼,然后化作漫天纯净的魂光,如同逆流的星河,主动投入冥河虚影,踏上真正的归途。
“不——!!!” 正与韩铁激战的黑袍人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他感受到道种与他之间的联系彻底断绝!这意味着他负责的“灵魂农场”任务彻底失败,等待他的,将是理事会残酷的惩罚!
他猛地震开韩铁,怨毒地瞪了陈观一眼,身形化作一道黑烟,就欲遁走!
“想走?” 陈观岂能放虎归山?规则神婴虽然消耗巨大,但余威犹在!他并指如剑,对着那遁走的黑烟遥遥一点!
“定义:此地空间,禁锢!”
刚刚恢复平静的空间规则再次被引动,那黑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墙壁,猛地一滞,显露出黑袍人惊骇的身影。
“冥河——缚!” 苏荷强提最后一丝力量,冥河虚影中分出一道浑浊的水流,如同灵蛇般缠绕而上,将黑袍人牢牢捆缚!冥河水蕴含着侵蚀神魂的力量,让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韩铁趁机上前,修罗战斧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血气封锁其周身经脉。
尘埃落定。
苏荷再也支撑不住,冥河虚影缓缓消散,她身体一软,从空中坠落,被眼疾手快的韩铁一把抱住。她气息萎靡,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对着韩铁和陈观露出一个疲惫却释然的微笑。
陈观也松了口气,规则神婴回归体内,阵阵虚弱感传来。他看向被俘的黑袍人,又看了看这片正在逐渐恢复“干净”的死寂世界,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
摧毁一个道种,解救一界亡魂,固然值得欣慰。但这仅仅是理事会庞大阴谋的冰山一角。像玄黄大世界这样的“农场”,不知道还有多少。
他走到被缚的黑袍人面前,冰冷的目光直视其双眼: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关于熵增理事会,关于你们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