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陈观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仿佛回到了最初穿越而来、与系统融合的那一刻。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初来乍到的茫然,只有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变量”的本质如同过度透支的电源,变得黯淡而脆弱。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黑暗。那是净土核心“原点”传来的、带着担忧与守护意味的规则波动,是李琰等人不断以自身微薄力量温养他灵魂的努力。
意识,如同冬眠的种子,开始缓缓复苏。
他“听”到了韩铁压抑着焦躁的踱步声(意念体),感受到了石锋逻辑核心持续不断的、尝试修复与优化的数据流,触摸到了苏荷冥河权柄那如同清泉般滋养灵魂的凉意,更看到了李琰不眠不休地维持着净土基本运转、那苍白而坚定的面容。
伙伴们未曾放弃。净土,亦在缓慢而顽强地恢复。
终于,陈观的意识彻底挣脱了黑暗的束缚,重新与“原点”核心完全融合。
他“睁开”了眼。
净土内部依旧残破,但最致命的规则裂痕已然愈合,能量核心如同重新点燃的篝火,虽然微弱,却稳定地跳动着。众人的伤势虽未痊愈,但气息已平稳了许多。
“老陈!你醒了!”韩铁第一个察觉到,巨大的喜悦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李琰、石锋、苏荷也立刻围拢过来,眼中充满了关切与如释重负。
陈观感受着自身状态,灵魂本源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无法再动用“变量”本质进行那种危险的催化,但基本的意识和规则操控无碍。他看向众人,缓缓点头:“我没事。辛苦你们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那枚悬浮在一旁的“源胚”碎片上。此刻的源胚,表面的七彩流光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块普通的、略带温润的玉石,只有偶尔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证明着它内部依旧蕴含着恐怖的本源力量。
“你昏迷期间,我们不敢再轻易触动它。”李琰解释道,“它似乎也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
陈观微微颔首,强行催化对源胚显然也是一种负担。他转而问道:“我们昏迷了多久?现在在什么位置?”
“按照星海通用时计算,大约三十七个标准周期。”石锋回答道,“我们仍在那片废土星域,位置已多次随机微调,以避免被追踪。期间未发现归零者或异常扫描迹象。”
看来,“观测者”并未立刻进行二次扫描,这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之机。
“灵珂给的星图呢?”陈观问及关键。
李琰立刻将那份精神印记展现出来。经过之前本源之力的意外激发,星图碎片变得清晰了不少,指向万法星域核心区域的路径更加明确,甚至标注出了几个可能存在的“规则陷阱”和“能量乱流区”。而那个最终的目标区域,被标记为一个古老的称谓——“逻辑圣殿”。
同时,关于“逻辑核心原始密钥”的线索也更加清晰——“初始指令序列”与“第一因”息息相关。石锋结合逻辑核心的残存数据分析,推测这“第一因”很可能就是逻辑与创造之神在诞生之初,对宇宙规则发出的第一个“提问”或“定义”,是其后一切演算与创造的根基。找到记录这“第一因”的载体,或许就能找到密钥。
目标,前所未有的明确——突破万法星域的核心屏障,进入“逻辑圣殿”,找到记录着“第一因”的载体,获取“逻辑核心原始密钥”!
“我们的状态,能支撑这次行动吗?”苏荷轻声问道,点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净土能量仅恢复不到两成,众人伤势未愈,陈观灵魂受损,源胚休眠。以这样的状态,再去闯那个刚刚让他们险些全军覆没的龙潭虎穴,无异于以卵击石。
陈观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残破的净土,扫过伙伴们坚定却难掩疲惫的面容,最终落在那份星图上。
“我们没有时间等到完全恢复。”他声音低沉却坚定,“‘观测者’不知何时会再次降临。归零者不会忘记我们。等待,就是慢性死亡。”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们并非完全没有优势。”
“第一,我们有了更精确的星图,知道了目标所在,避免了再次被陷阱迷惑。”
“第二,我们知道了密钥的可能形态,有了明确的目标,不再是盲目寻找。”
“第三……”陈观的目光看向那沉寂的源胚,“我们拥有它。即使休眠,它也是我们对抗归零者同化之力的最大依仗。而且,我感觉到,它并非彻底沉寂,而是在……消化之前被激发的力量。或许在关键时刻,它能再次给予我们帮助。”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观看向他的伙伴们,“我们还在。星盟的意志,未曾熄灭。”
绝境,往往能逼出最大的潜力,也最能淬炼不屈的意志。
李琰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阵法师的锐利:“我可以在现有基础上,优化净土的隐匿和突防结构,利用星图信息,尽量规避风险区域。”
石锋接口:“我可以提前模拟‘逻辑圣殿’可能存在的防御机制,并尝试针对‘第一因’的信息特征进行搜索算法编译。”
韩铁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这身伤,正好用那些铁疙瘩的活动活动筋骨!”
苏荷微微颔首:“冥河将指引我们避开最深沉的死寂。”
见众人重燃斗志,陈观心中一定。
“既然如此……”
他操控着净土核心,开始缓缓吸纳周围稀薄的能量,残存的规则代码如同复苏的神经末梢,开始重新亮起微光。
“目标——万法星域,逻辑圣殿!”
“这一次,我们不为破坏,不为探索,只为……夺取那一线生机!”
涅盘净土,这艘伤痕累累的方舟,承载着最后的希望与决死之意,调整方向,朝着那片孕育了逻辑核心,也埋葬了无数秘密的起源之地,再次……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