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方舟”号撕裂超空间,从宁静的“嘉德尼亚”星系,一头扎入了银河系另一条旋臂的荒凉边缘。这里远离恒星的光芒,只有一颗孤寂的、不断散发着规律脉冲信号的死亡之星,如同宇宙墓地的灯塔,照耀着周围漫无边际的冰冷虚空和破碎星骸。这就是那个从“归墟”监视器中获得的未知坐标所在。
舰桥内,气氛凝重。林枫、青玄和墨影都清楚,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但那个一闪而过的、关于“星火”源头被吞噬的画面,以及这个坐标本身,都像毒刺般扎在心头,让他们无法忽视。
“脉冲星辐射强烈,干扰极大。探测器有效范围被压缩到不足十分之一。”墨影报告着,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试图在狂暴的能量背景噪音中筛选出有用信号,“未发现明显人造结构或能量聚集点……等等!”
她突然停顿,放大了传感器捕捉到的一个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引力涟漪信号。
“坐标点正下方,存在一个……空间异常结构!非常隐蔽,其引力特征几乎与脉冲星本身融为一体!”
“希望方舟”号如同在雷区中潜行的猎豹,小心翼翼地规避着脉冲星抛射出的致命高能粒子流,朝着那个隐藏的空间异常结构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结构的真容逐渐显现——并非预想中的军事基地或庞大造物,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金属和凝固能量构成的残骸聚合体!它像是一个被强行揉捏在一起的、来自不同时代、不同文明的战舰坟场,静静地悬浮在脉冲星的引力阴影中,其规模堪比一颗小行星。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残骸的风格,林枫他们并不陌生!其中大部分,都带有鲜明的守护者文明特征!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与“希望方舟”号同源的舰体碎片!
“这里……是守护者文明一支舰队的最终归宿?”青玄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悲恸。
林枫的神识谨慎地探出,扫过这片死寂的坟场。他感受到的不是“归墟”那冰冷的恶意,而是一种弥漫不散的、充满了绝望、不甘与最后时刻剧烈战斗留下的能量烙印。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千万年。
“没有‘归墟’的活跃信号,也没有生命迹象。”林枫沉声道,“但这里……残留的信息很异常。”
他们操控“希望方舟”号,如同考古学家般,小心翼翼地深入这片庞大的残骸带。在核心区域,他们发现了一艘相对保存完好的守护者旗舰残骸。其舰体被某种巨大的力量贯穿,但指挥核心区域似乎还有微弱的能量反应。
进入旗舰残破的指挥室,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屏住了呼吸。指挥席上,端坐着一具身披残破守护者战甲的人类骸骨,骸骨的双手,紧紧按在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数据核心上。那红光,仿佛是他最后执念的延续。
墨影尝试连接数据核心。由于年代久远和严重损毁,大部分数据已无法读取,但一段残缺的战斗日志和一份最高优先级的加密信息,被成功复原。
战斗日志的影像断断续续,充满了雪花和杂音:
……遭遇未知高维打击……非“织网者”,非“同调者”……一种……纯粹的‘寂灭’……
……舰队奋力抵抗……规则武器无效……空间被锁定……
……它们的目标……是‘火种计划’的备份数据库……
……为了不让‘火种’落入敌手……启动……最终协议……‘沉默殉爆’……
影像最终定格在旗舰外部视角,整个残骸带的所有战舰,在同一时刻,由内而外地爆发出一场诡异的、没有火光和冲击波、却彻底抹除了一切信息结构的“静默”爆炸!这爆炸并非为了杀敌,而是为了……自我信息清除!
紧接着,那份加密信息被打开,里面只有一段简短的、似乎是仓促留下的文字记录,其内容却石破天惊:
【警告后继者:
‘归墟’并非自然诞生,亦非‘织网者’与‘同调者’融合之产物。
它是由某个早已湮灭的、试图超越宇宙规则的‘上古文明’,在探索终极真理失败后,其集体绝望意识与实验残骸在高维层面坍缩形成的‘概念性存在’。
它代表着‘存在的终结’,是规则的坟墓,是信息的死神。
它憎恶一切‘存在’,尤其憎恶‘希望’与‘变数’。
守护者的‘火种’,是其天敌,亦是其最渴望吞噬之物。
小心……它已学会‘学习’与‘伪装’……】
信息到此为止。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
林枫终于明白,为何“归墟”如此难以对付,为何它能预判行动,为何它的力量性质如此诡异!它本身就是一个由“文明之尸”孕育出的、代表了“终结”的活体概念!它并非在“融合”两种力量,而是在“吞噬”和“终结”一切存在形式!它针对“星火”,是因为“星火”是“希望”与“变数”的化身,是“存在”对抗“终结”的最有力武器!
“所以……那个监视器……”墨影的声音干涩,“它不仅仅是在观察,它是在‘学习’我们,学习如何更好地‘终结’我们……”
就在他们被这惊人真相所震撼时,那具端坐的骸骨手中,那枚一直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数据核心,突然亮度骤增!红光投射出一幅清晰的星图,星图中央,正是奥尔特云边缘的“圣所”坐标!
同时,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最后一丝执念的意念,从数据核心中传出,回荡在三人脑海:
“后来者……‘火种’未熄……”
“‘圣所’……非仅牢笼……”
“那里……亦是‘上古文明’……实验场的……‘控制中枢’残片……”
“找到……‘中枢核心’……或可……逆转……‘归墟’进程……”
“时间……不多了……它……即将……‘醒’来……”
话音落下,数据核心的红光彻底熄灭,化作飞灰。那具坚守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骸骨,也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悄然崩塌,化作尘埃。
林枫看着那幅定格在空中的“圣所”星图,目光无比复杂。
“圣所”不仅是囚禁“星火”源头的牢笼,竟然还是催生出“归墟”的那个上古文明留下的“控制中枢”残片?找到它,就有可能逆转“归墟”?
这究竟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那个即将“醒来”的“它”,指的又是什么?是“归墟”的完全体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震撼与疑虑压下。
无论如何,“圣所”之行,已无可避免。
“我们该出发了。”林枫转身,走向舰桥出口,声音平静中蕴含着风暴。
“去‘圣所’,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