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弗兰城外那场宏大而充满算计的对峙不同,卡恩福德所面临的局势,从一开始就显得直接和紧迫。
乌尔夫派出的围城大军由一位以谨慎小心在索伦内部闻名的中年将领赫尔莫德率领。
他的风格和上官乌尔夫一样,毫不拖泥带水,将部队径直开到了卡恩福德堡垒的山下,在距离外围新筑城墙约三公里外停了下来,开始展开阵型。
一千五百名索伦蛮子,黑压压地铺陈在山谷之中。
他们身上斑驳的盔甲、闪亮的刀矛、以及那些沉默而凶悍的面孔,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理压力,远非之前英瓦格率领的数百先锋可比。
城墙上,许多新兵看到这一幕,脸色都不由得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握着武器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稳住!都给我站稳了!”关键时刻,还是几个老兵和军官士官的厉声呵斥,稳住了略显骚动的守军阵脚。
“记住你们训练的内容!看好你们的位置!他们人再多,也得爬上来送死!”这些经历过血战的老兵身上散发出的沉稳和杀气,有效地感染了周围的人,恐慌的情绪被逐渐压了下去。
城墙之下,赫尔莫德骑在战马上,远远地打量着卡恩福德这座在一个月内几乎脱胎换骨的堡垒,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在他的身旁,并肩而立的,正是面色复杂、带着一丝尴尬和难以置信的乌纳格。
一个月前,他带着部队从这里狼狈逃走,如今作为败军之将和顾问又被派到了这里。
乌纳格望着那道巍然耸立、将山脚要害之处完全封锁的新城墙,以及城墙后方那些明显经过加固或重建的堡垒和箭塔,忍不住低声感慨道:“真是…难以置信,仅仅一个月…他们竟然能建造出如此…如此完备的防御体系…”
他想起了一个月前,这里还只有一道简陋的胸墙和几处残破的废墟。
卡恩福德这些金雀花人的韧性和效率,让他感到一阵心惊。
赫尔莫德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城墙上的防御细节,声音低沉地问道:“乌纳格,你和他们交过手,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守城的决心又如何?”
乌纳格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那段惨败的记忆如同伤疤被再次揭开。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回答道:“非常…非常不好打,他们的战斗力很强,远超一般的金雀花边境部队,士兵不怕死,纪律极高,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们的装备也很好,缴获了我们不少优质的板甲,最可怕的就是那些火枪,当初在开阔地对战,他们就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现在…让他们依托这样的城墙进行防御…”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赫尔莫德闻言,面色更加凝重。
他缓缓点了点头:“我看得出来,这城墙虽然是赶工夯筑而成,但规划得极有章法,高低错落,堡垒互为犄角,射击孔和女墙的布置也很专业,对方的指挥官是个懂行的人,防守准备一定非常完备。”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着利弊权衡。
最终,他仿佛下定了决心,语气转为轻松了一些:“算了,乌尔夫兵团长的命令是围困此地,监视其动向,防止他们骚扰我军主力后方即可。”
“等待乌尔夫兵团长请的魔法师到来,让哥布林和狗头人帮我们挡子弹,然后再解决这颗钉子也不迟,我们没必要现在就去硬啃这块骨头,徒增伤亡。”
他挥了挥手,下令道:“传令!在此寻找合适地点,扎下营盘!记住,要远离他们的火枪射程!”
乌纳格连忙补充提醒道:“指挥官,务必再退远一些!他们的那种燧发火枪,射程比我们的火枪要远得多,精准度也很可怕!一定要确保营地在其有效射程之外!”
赫尔莫德看了乌纳格一眼,对他如此强调火枪的威力有些意外,但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示意传令兵将距离要求传达得更明确一些。
很快,索伦大军开始后撤,在更远处选择了一处背靠山坡、临近水源的地方,开始挖掘壕沟、树立木栅,搭建一座标准的、用于长期围困的坚固营寨。
他们显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的意图。
城墙上,卡尔、布伦丹、安德烈等人看着索伦人后撤扎营的举动,都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是想困死我们。”布伦丹沉声道。
卡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对身旁的布伦丹、里希特等军官说道:“那样正好,我看他们这次出动的兵力至少两千人,都是雀兵团的精锐。”
“这样的话,我们为弗兰城牵制索伦兵力的目标已经圆满完成了,他们围困我们的时间越久,投入的兵力越多,罗什福尔伯爵那边的压力就越小,我们的战略价值就越大。”
他随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传令下去,从今晚开始,夜间岗哨加倍!城墙上下都要布置暗哨和巡逻队,严防敌人夜间偷袭。”
“所有火枪、弓箭都要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另外,埃德加,你要负责安抚好领民和那些新来的劳力,确保内部稳定,粮食配给要公平,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内乱!”
“另外,对那些索伦人的看管也要更加严格,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得不防。”
“是!大人!”众人齐声领命,神情肃穆地各自离去,开始严格执行领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