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使者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弗兰城。
他们原本计划的最佳路线是经由相对安稳的菲尔德领,走水路至温特斯港,再穿越半岛前往卡恩福德。
如今通往温特斯港的海面已经冻结,不用坐船走都能走过去,但是他们因为担心海面冰层不稳或遭遇零星索伦骑兵而未能成行。
最终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来到了弗兰城,先将此事告知伯爵。
但是告知伯爵其实也没多大用,雀兵团在外面重重围困,更别说卡恩福德也被重兵包围了,一点消息都传不进去,更遑论让卡尔从后面发起进攻。
总督府内,气氛凝重。
罗什福尔伯爵仔细阅读着盖有国王玉玺的紧急诏书,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诏书上的内容,在他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命令卡尔主动出击,与弗兰城守军“前后夹击”,一举歼灭围城的雀兵团,然后合兵一处南下勤王?
这完全是对北境战局一无所知的、坐在深宫里的人臆想出来的“妙计”!
伯爵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荒谬感,将诏书轻轻放在桌上,抬头看向战战兢兢的使者,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讥诮:“使者大人,陛下的旨意,本督已经知晓。”
使者感受到伯爵语气中的冷意,连忙躬身,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和劝诫:“伯爵大人明鉴!陛下…陛下也是忧心如焚!王都危在旦夕,陛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还望大人体谅圣心,务必…务必设法执行!否则…否则朝中恐怕会对大人您…有所非议啊!”
罗什福尔伯爵心中冷笑。
他当然知道,这与其说是战略部署,不如说是国王陛下在极度恐慌下的病急乱投医,更是朝中某些人推卸责任、寻找替罪羊的手段。
如果他真的傻乎乎地严格按照这纸荒唐的命令行事,不仅救不了王都,反而会葬送掉弗兰城和卡恩福德这两支目前北境唯一还能抵抗的力量。
自己的前任威廉总督,不就是因为“未能及时派兵支援卡恩福德”而被罢黜的吗?
虽然当时那种情况下派兵纯属送死,但是国王和朝堂,需要的是有人来承担失败的责任,而不是冷静客观的分析。
但是,完全抗旨不遵,显然也是不行的。
必须找到一个既能回应国王的焦虑,又能符合实际战局的两全之策。
伯爵的目光再次落到地图上,大脑飞速运转。
卡尔在卡恩福德的顽强抵抗,虽然无法直接出兵夹击雀兵团,但确实起到了巨大的战略牵制作用。
乌尔夫不得不分兵去围困卡恩福德,这无疑减轻了弗兰城正面的压力。
这使得弗兰城原本被紧紧束缚住的手脚,稍微松开了一些。
一个计划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弗兰城作为北境核心,兵力雄厚,常备军加上征召的守军总数接近四万五千人,其中骑兵就有两万之众,其中重金培养的北境铁骑在五千左右。
之前因为敌军势大,他不敢轻易分兵,以免被乌尔夫抓住破绽。
但现在,敌我力量对比发生了微妙变化,或许…可以冒险一试,为王国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去执行那个自杀式的命令。
沉思片刻后,罗什福尔伯爵抬起头,眼中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决断,他对使者说道:“陛下的忧虑,本督感同身受,王都之围,乃国本动摇之大事,本督岂敢坐视?”
他话锋一转:“然而,使者大人也亲眼所见,卡恩福德被重兵围困,消息隔绝,卡尔领主是生是死尚且未知,更遑论出兵夹击?此令实在难以执行,强行传令,不过是逼着卡恩福德守军出来送死,于大局无益。”
看到使者脸色发白,伯爵继续说道:“不过,陛下欲解王都之困的初衷,本督明白,本督决定,采取一个更为切实可行的方案。”
他走到地图前,指向老奥斯里克堡的位置:“本督将从我弗兰城守军中,抽调三千精骑,由凯兰爵士率领,即刻出发!他们的任务是驰援老奥斯里克堡。”
“如果奥斯里克堡仍在坚守,则助其解围,稳固北大门,如果雷纳德那个懦夫真的已经投降,那么凯兰爵士将避开索伦主力,直接驰援普莱,增强王都的防御力量!”
他看向使者,语气坚定:“这将是一支真正的精锐生力军,远比寄希望于一支被围困的偏师来得可靠,这也是目前我弗兰城在确保自身防御前提下,所能提供的最大限度的支援了!使者大人以为如何?”
使者听完伯爵的计划,虽然与国王的旨意不尽相同,但听起来远比那个“夹击雀兵团”的命令要靠谱和实际得多!
至少,这是一支看得见摸得着的援军!
他连忙躬身道:“伯爵大人深谋远虑!此策甚好!甚好!下官一定将大人的忠勇和实际情况,如实禀报陛下!陛下…陛下一定会理解的!”
罗什福尔伯爵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官下达了一连串命令:“传令凯兰爵士!从骑兵第一、第二旅点齐三千精骑,携带十日干粮,即刻准备出发!”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驰援和机动,避免与敌军主力纠缠,以最快速度抵达奥斯里克堡或普莱!”
“遵命,大人!”传令官领命而去。
很快,弗兰城内响起了集结的号角。
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部队,在凯兰爵士的率领下,从一座隐蔽的侧门悄然出城。
使者看着远去的骑兵烟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能回去交差了。
而罗什福尔伯爵则站在城头,望着消失在远方的队伍,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三千骑兵此行凶险万分,但这是目前形势下,他唯一能做出的、最符合王国利益的抉择。
至于卡恩福德和卡尔…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只能希望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能够再次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