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深圳的雨季比往年更早地降临了这座城市。雨幕如注,给城市带来了一片湿漉漉的景象。
在合资工厂新建的表面处理车间里,弥漫着浓重的化学药剂气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有些刺鼻和不适。
齐铁军站在车间里,紧紧地盯着刚下线的磷化件,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十分担忧。
“沉渣又超标了!”质检员小张指着处理槽底部的沉淀物,焦急地说道。
齐铁军看着那些沉淀物,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知道,这意味着磷化液的使用寿命大大缩短,只有标准的三分之一。而且,废渣处理成本也因此翻了一倍,这对于车间的生产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就在这时,刚从上海参加完表面处理技术交流会的陆文婷快步走进了车间。她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陆文婷径直走到处理槽前,仔细地检查了磷化液的分析报告。她的目光在报告上快速地扫过,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是水质问题。”陆文婷指着报告上的数据说道,“深圳水中的钙镁离子含量太高,与磷化液发生了副反应,导致沉渣超标。”
车间主任老李听到陆文婷的话,急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对比着工艺卡说道:“德国工艺要求使用去离子水,但我们的制备系统产能不足,无法满足生产需求。”
“环保局下了最后通牒。”赵红英拄着拐杖,脚步匆匆地赶来,由于腿伤的缘故,她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她气喘吁吁地说道:“磷化废渣被列为危险废物,月底前必须实现减量化。”
沈雪梅手提医药箱,紧紧跟在赵红英身后,一脸忧虑地说:“你的腿需要定期理疗,不能这样劳累啊。”
众人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问题的严重性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新颁布的《危险废物管理办法》要求磷化废渣的减量必须达到50%,然而,现有的工艺最多只能将其降低20%。
“必须寻找替代工艺。”齐铁军下定决心,他的声音坚定而果断,“老周,你们技术科立刻展开对无磷转化处理技术的调研。”
技术科长老周面露难色,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进口的无铬转化剂要三个月才能到货,而且价格是我们现用材料的五倍……”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大家都在思考着应对之策。陆文婷突然想起了在交流会上了解到的一项技术,她连忙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借鉴汽车厂的经验,试用硅烷处理技术。虽然前期投入较大,但从长远来看,这种技术更加环保。”
这个建议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新工艺的风险极高,一旦失败,不仅会导致大批工件报废,还可能给公司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然而,环保局的限期却如同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迫在眉睫,而其处罚力度更是空前严厉,让人无法忽视。
在一片沉默和凝重的氛围中,老周紧紧咬着牙关,毅然决然地说道:“我先做小试吧。”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决心和勇气。然而,要想成功进行小试,还需要分析检测中心的紧密配合,特别是加速腐蚀试验这一关键环节。
这时,沈雪梅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医院的化验室,她想到那里新引进了一台先进的电化学工作站,或许可以暂时借来用于腐蚀测试。这个想法让大家看到了一线希望,于是决定立刻与医院方面联系,争取尽快借到设备。
试验工作就这样在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连夜展开。老周亲自带领技术员们调试新工艺,陆文婷则全力以赴地优化工艺参数,赵红英则负责协调试剂的采购工作。大家都深知时间的紧迫,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经过连续 60 个小时的艰苦奋战,第一批硅烷处理试样终于完成了。然而,当大家满心期待地看到测试结果时,心情却瞬间跌入了谷底。新工艺的耐腐蚀性能竟然只有磷化工艺的 70%,远远达不到汽车零部件的要求。
面对如此令人沮丧的结果,陆文婷并没有气馁,她冷静地对膜层进行了详细的检测。经过一番深入分析后,她得出了结论:“问题出在成膜质量上。硅烷处理对前处理的要求比磷化工艺更高,而我们目前的除油效果并不达标,这直接影响了成膜质量,从而导致耐腐蚀性能下降。”
增加电解除脂工序。齐铁军想起在德国考察时见过的技术,虽然要增加设备投入,但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个方案需要重大投资。赵红英组织财务人员连夜测算,发现改造费用高达80万元,而厂里可用资金不足30万。
分批改造。赵红英提出折中方案,先改造一条示范线,用效益证明后再全面推广。
工人们连夜安装设备。最困难的是电源改造,厂里没有大功率高频电源。老电工王师傅带领徒弟,用废旧电镀整流器改造出一套脉冲电源。
第七天,新工艺终于通过测试。环保局验收时惊讶地发现,不仅实现了废渣零排放,耗水量还降低了60%。
你们这套清洁生产技术,值得在全行业推广。验收组长高度评价。
但成功的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新工艺运行成本高昂,化学品单耗增加40%。更严重的是,硅烷处理对操作工技能要求更高,培训压力巨大。
必须从管理上要效益。齐铁军在总结会上说,下一步要推行精益生产,降低综合成本。
深夜,陆文婷在分析数据时发现,处理液寿命与生产调度存在关联。这个发现,为后续生产优化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