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骨骸处理极为谨慎,若非族中追踪高手,几难察觉。
苏仆延眼中精光闪动。
这绝非诱敌之计——吕布确实缺粮了!
传令!召集各部勇士,此番定要吕布血债血偿!
斥候首领迟疑道:大人,若这是诡计......
愚见!苏仆延冷笑道,饥饿的猛虎最危险,但也最容易落入陷阱。
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吕布军中的粮草恐怕早已耗尽!”
“如果真是诱敌之计,谁会费力掩埋野兽的残骸?”
“定是担心我军识破他们粮草不足,趁机突袭!”
苏仆延冷冷瞥了斥候一眼,沉声说道:
“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皆有过人胆识。
若连这等良机都不敢把握,不如趁早归顺大汉!”
“大人英明!”
斥候连忙奉承,转身就要传达军令。
先前各部落兵马分散,重新集结并非易事。
正要出帐时,身后突然传来苏仆延的喝止:
“站住!”
斥候猛地停步,回身跪倒在地:
“大人还有何吩咐?”
“传令时不必表明是我的意思,只说是楼班单于的军令。
若有人抗命,再报我名号。”
“遵命!”
望着斥候远去的背影,苏仆延缓抚胡须:
“成败在此一举......”
乌丸大军终于动了!
被吕布穷追一百五十余里都未反击的乌丸人,在苏仆延推动下重新集结了八万兵马。
这已是极限。
幽州一役,吕布不仅击碎了乌丸入主中原的美梦,更戳穿了蹋顿编织的谎言——
即便大汉虎落平阳,也绝非胡虏可欺!
乌丸人最熟悉的中原将领唯有白马将军公孙瓒。
当年公孙瓒确实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可公孙瓒已死。
他们以为最大的障碍消失了,入主中原时机已到。
谁知又杀出个吕布,将十五万大军杀得溃不成阵。
当年的公孙瓒也没这般可怕!
还有那使银枪的白袍小将。
不是说大汉气数已尽吗?
这二人从何而来?!
若汉将皆如此,还谈什么问鼎中原?
军心涣散之下,不少部落已打算自立门户。
谁能信一个稚嫩的单于能带领乌丸崛起?
故而能聚拢八万兵,已是苏仆延的极限。
某种意义上,此刻他在军中的威望,已不逊于当年的蹋顿。峭王......”
出征前夕,少年单于楼班忐忑地掀开帐帘。单于有何指示?”
苏仆延连忙起身相迎。明日就要出征,我实在......”
楼班攥着衣角低声道,“若是此战失利......”
“单于!”
苏仆延厉声打断。
他知道让未成年的孩子上战场太过残忍。
但这就是宿命——作为乌丸未来的王,楼班别无选择。
草原的风裹挟着远方的战意,
楼班的指尖划过腰间的刀柄,冰冷而陌生。你是丘力居的血脉,”
“你是这片土地的王,”
“王,”
“永不屈服。”
他低声应答,声音散在风里。
苏仆延凝视着他,沉默如铁。
箭已离弦,
再无回头之路。单于,下令吧。”
苏仆延的单膝砸进雪中,“我的刀,永远为您而挥。”
楼班点头,迈出营帐的刹那,所有的犹豫被寒风冻结。
他擅长隐藏,正如他能在蹋顿的阴影下活到今天。
可心底的疑问仍在翻涌——
这一战,真的能赢吗?
……
“奉先将军!”
银甲白马破雪而来,赵云勒紧缰绳,长枪横握,翻身落地的刹那,雪尘飞扬。乌丸主力在西南三十里,正向我军逼近。”
“西南?”
吕布眉峰一挑,“难怪搜不到这群狐狸——”
他冷哼一声,转头喝道:“文远!”
张辽抱拳上前,“末将在!”
“领三千狼骑在此阻击。
幽州之战你未显锋芒,苏仆延必会轻敌。”
“佯作弃子,且战且退,耗其锐气。”
“末将领命!”
“子龙。”
吕布目光转向赵云。白马义从即刻西行二十里,再向东南突袭。”
“待其阵脚大乱,便是合围之时。”
赵云拱手,“明白。”
吕布一把揽过二人肩头,声音压得极低:
“记住——盯死苏仆延。”
“今日,我要用他的头骨盛酒。”
两人同时应声回答。
没过多久,赵云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奉先将军,楼班刚刚继任乌丸单于,此人年纪尚小,若以他为目标,岂不更容易成功?都说擒贼先擒王,为何将军今日反其道而行?”
吕布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我视你二人为心腹,今日便举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例子——如今的汉室天下,若死的是天子,与死的是曹操相比,哪一个更令天下动荡?”
……
兵分三路!
吕布率军继续向东北方向疾驰,赵云领三千白马义从直奔东方,而张辽独自率军留守原地,列阵迎击乌丸大军。
魏续策马行至张辽身侧,抱拳禀报:
“将军,三千并州狼骑已准备完毕,随时可战!”
张辽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魏续。
这位吕布的小舅子显然不如其姐夫胆壮,若非骑在马上,恐怕双腿早已抖如筛糠。
吕布特意将他留下,只为向三千狼骑传递一个信号——他们并非真正的弃子,只是诱敌之饵。
这一手虽能稳住军心,对张辽却无甚影响。
他深知吕布为人,即便当初桀骜不驯时,也未曾抛弃同袍对抗羌人,何况如今熟读圣贤之书?
“敌军距此还有多远?”
张辽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缓缓擦拭月牙戟。
每逢大战前,他必以此抚平心绪。
魏续答道:“斥候一炷香前回报,敌军已不足十里。”
“整军!”
张辽振臂高呼,“迎敌!”
……
马蹄震野,八万乌丸大军卷起漫天雪尘席卷而来。
斥候飞驰至苏仆延身旁急报:“大人!前方发现约三千骑兵!”
苏仆延眯眼沉吟:“可是那花甲武将或白袍赵云领军?”
“非也,乃陌生将领。”
“哦?”
苏仆延枪尖陡然指天,狞笑道,“看来确是弃子——全军冲锋,碾碎他们!”
(八万敌军如潮水般涌来,光是这铺天盖地的气势就足以震慑寻常对手。
可惜,
天下虽多怯懦之辈,
但张辽绝不在此列!
十里距离对步兵而言或许需要跋涉一个时辰,可对骑兵来说不过是转瞬即至。
两军相接,
血战骤起!
张辽手中月牙戟寒光一闪,瞬间挑落一名乌丸将领,可他眉头却未舒展——
无他,
只因麾下这群混账实在不堪入目!
救命啊!奉先将军抛下我们了!
一名并州狼骑捅穿敌人咽喉,嘴里却哀嚎着。完了完了,咱们成弃子了!
另一人连斩三名敌卒,演技浮夸至极。天杀的!姐夫不要我啦!
魏续……啧……倒是躲得挺利索……
假!
太 假了!
这群莽夫连装模作样都不会!
张辽额头青筋直跳,却也无可奈何。
让这群刀口舔血的糙汉演戏,确实强人所难。
他早想过隐瞒战术让他们真打,可谁敢冒险?若并州狼骑杀红眼冲散八万大军……
想到吕布可能的暴怒,张辽后颈发凉。
(那疯子怕不是要拎着方天画戟追砍我三条街!)
都给老子闭嘴!
他突然怒吼震场,戟锋扫开血雾,
哪来什么弃子!是爷们就握紧刀枪!
嚎叫声果然弱了下去,只剩兵戈碰撞与战马嘶鸣。
张辽暗松口气,手上月牙戟却舞得更急,所过之处敌首纷飞。
乌丸士卒望着这个越杀越欢的疯子,寒意彻骨——
哪有将军边宰人边咧嘴笑的?
这中原将领比恶鬼还瘆人!
乌丸骑兵们交换着惊恐的眼神。混账东西!
苏仆延见大军迟迟啃不下三千骑兵,暴跳如雷,
传令!斩三人赏牛羊十头,取敌将首级者封地授爵!
重赏激起的狂潮中,张辽冷笑横戟。
(该收网了。
)
时间悄然流逝,局势已近谋算时分
撤兵周旋!
张辽果断下令。
敌寇来势汹汹,正合他引君入瓮之策。全军追击!
苏仆延眼中血丝密布,俨然已被怒火吞噬理智。
张辽回望身后穷追不舍的乌丸大军,嘴角扬起冷峭弧度——
这死局,可是你们自投罗网!
......
皑皑雪地上,三千狼骑如疾风掠过。
短暂交锋后,战场已然化作漫长的追逐。
乌丸峭王胸膛剧烈起伏,不知是战马颠簸所致,还是被张辽戏耍的怒意难平。
八万大军竟拿不下三千铁骑!非但未能速胜,反叫猎物当面逃脱。
苏仆延牙龈咬得生疼——此战本为年轻单于立威而谋,如今非但战果全无,更遭敌军当众羞辱。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