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明明在西北,东南来的是何人?”
“末将……不知。”
蒋钦哑然。
连敌人来历都未探明,实在憋屈。
可此地本就没设斥候——伏兵要的是隐蔽,派斥候反易暴露。
他原话说得笃定:
“咱们是埋伏别人的,还能被人埋伏了?”
可命运弄人,
偏有个倒霉鬼,径直撞了进来……
蒋钦几乎来不及多做安排,他心知自己这步棋对周瑜至关重要,若在此处出了差错,周瑜在正面战场的优势将瞬间化为乌有!
列阵!
迎战!
电光火石间,太史慈已策马挺 入密林。
甫一入林,太史慈便愣住了。
不光是他,
身旁副将同样满脸错愕,
只听那副将不可置信地低语:
这......
竟真有伏兵?
谁知道呢!
太史慈脱口答道。
出征前他还信誓旦旦保证林中必无埋伏,此刻眼前黑压压的江东兵卒,简直如同扇在他脸上的一记耳光。将军......
副将咽了咽唾沫,迟疑问道:
现在如何是好?
怎么办?
太史慈也被问得发懵,
难不成去给对面拜个年?
还能如何!
打啊!
太史慈暴喝一声,长枪直指前方:
全军冲锋!!!
......
战场上,
李佑紧锁眉头攥紧拳头,显然已按捺不住。
此战是他首次与周瑜正面交锋,也让他真切体会到周瑜对战场细节把控的恐怖之处。
虽然凭借赵云等人的骁勇尚占优势,但单论战损比,已让李佑难以忍受。伯川先生......
张辽转头询问:
蒋钦迟迟未现,还要继续等吗?
等...
李佑深吸一口气:
周瑜不会下无用之棋。
蒋钦至今未露行踪,必然在盯着我军中军!
可再这样打下去,伤亡实在太......
再等一炷香......
一名斥候疾奔而来:
禀先生,
西面山林有两支兵马交战!
李佑一怔:
何方人马?
这个......
斥候面露难色:
其中一支似是子义将军所部,
另一支......
好像是江东蒋钦!
此言一出,
李佑与张辽相顾愕然。
片刻后,
李佑猛然回神,
抬手指向周瑜大军方向:
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冲啊!
张辽嘴角微扬:
得令!
......
杀!!!
月牙戟凌空旋舞,
张文远一声令下,亲率铁骑直捣敌阵!
张辽在此!
“何人敢来送死!”,
一声暴喝炸响,四周兵卒惊惶退散!
张辽张文远的名号,放眼天下或许只是略有耳闻,但在江东之地,提起张文远,谁人不惧其威?
论声望,
张辽或许稍逊一筹,
可论杀伐凶名,在这江东境内,即便吕布也要让他三分!
“公瑾......”,
鲁肃眼中闪过喜色,
果然,
李伯川终究沉不住气,如今张辽已杀入战阵,李佑的底牌尽出,只要蒋钦能成功突袭,胜负之势必将逆转!
回首望去,
周瑜嘴角亦浮现一抹笑意,
当即召来斥候,
厉声下令:
“!”,
“遵命!”,
斥候领命上马,疾驰回撤,直奔后方大营。
战场五里外,周瑜早已备好数座相连营帐,堆满柴草火油!
五里之距,说远不远,却也不算近。
为免延误战机,周瑜早与蒋钦约定暗号——一旦望见营寨方向黑烟升起,即刻全军突进,直取李佑中军!
火折掷地,
营帐骤然燃起烈焰,片刻间浓烟滚滚,熏得斥候双目赤红。
转眼,
黑烟冲天而起,如巨蟒腾空。
周瑜凝目回望,见黑烟升腾,悬着的心略略放下。
然而一炷香过去,
战场上只见张辽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那颗心再度提到嗓子眼——蒋钦定然出了意外!
“混账!”,
冷汗自周瑜额角滑落。
军中战阵已至极限,全琮若非依仗阵势庇护,早被赵云一枪穿喉!
再看周泰,
即便藏身阵中,仍被颜良文丑逼得左支右绌,稍露破绽便非死即残。奕......”,
周瑜低声念着蒋钦之名。
他太了解这位老将——纵使刀山火海,只要一息尚存,蒋钦绝不可能误了军令。
如今情形,唯有一种可能:
伏兵暴露了!
“究竟为何?!”,
周瑜牙关紧咬,不甘如潮水般涌来。
若李佑早知蒋钦埋伏,何必苦战至今?若未曾察觉,蒋钦又遭遇了什么?
仰首问天,
周瑜只觉浑身气力骤然消散,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天意……当真如此?”,
中军帐前,周瑜已无力回天。
而战场上,更多人连挣扎的机会都已丧失——
程普长枪翻飞,独战张辽、张合二将,看似难分高下。
实则,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随着张辽加入战局,本就节节败退的程普愈发难以招架。
忽然,
一道寒光裂空而来——
锋刃划过程普右肩,鲜血瞬间浸透战袍。
这位老将只觉臂膀一麻,铁枪几乎脱手。
张辽的月牙戟趁势横扫,寒光闪过,程普腹部顿时皮开肉绽。
鲜血顺着铁甲缝隙汩汩涌出。
程普强撑摇晃的身躯,双腿死死扣住马鞍。
沙场风烟中,张合的银枪已化作夺命寒星,直取其咽喉要害。
锵然金铁交鸣声中,染血的长枪坠地。
程普捂住喷血的脖颈,视线渐渐模糊。
最终,这位江东老将松开染红的双手,如折断的旌旗般仰面坠马。文台......气若游丝的呼唤消散在风中,某来陪你了......
张辽收戟而立,玄甲上溅满血渍:宁死不退,是条好汉。
张合只漠然颔首,二人旋即提缰冲阵。
铁骑过处,只余程普的尸身静静躺在血泥之中。
另一侧战场,银甲白袍已化作血色。
赵云单骑突进之处,敌军如浪裂开。
全琮连退三阵,终被追及。
龙胆亮银枪倏忽刺出,百朵枪花骤然绽放。
咽喉、心窝、眉心!虚实难辨的寒芒中,致命一击洞穿胸膛。
全琮栽 背时,赵云枪尖滴落的血珠在黄沙上砸出朵朵红梅。
抬望眼,周瑜的帅旗已在百步之外。
银枪遥指中军,赵云声震四野:江东气数已尽!杀——!
......
左翼溃散,前锋崩溃。
蒋钦不知所踪,程普、全琮接连战死。
江东军心如同堤溃,败局已成。
残阳如血,照遍野横尸。
十万大军瞬间崩溃的景象,即便李佑也是头一回目睹。
装死的,真死的,投降的,逃窜的,皆显得凄惨无比。
当然,其中不乏挥剑自尽的死士,或拼死顽抗的勇士,但这些人在溃败的大潮中犹如微星闪烁,转瞬即逝,甚至战后连尸骨都难觅踪迹。
乘胜追击!
李佑率军一路 敌军三十余里,直逼建业城下。
沿途尸骸遍地,无人知晓此地将增添多少孤魂野鬼,天地茫茫,永无归途。
这一战彻底击垮了江东的士气,再无翻身之机。
李佑并未赶尽杀绝,只是冷眼目送残兵败将仓皇逃回建业城内。
十万大军,除去四成死伤,三成投降,两成溃散无踪,最终活着撤回建安城的,十不存一。
对李佑而言,是否剿灭那剩余的一成残兵已无足轻重。
此战之后,江东的战意与军心,早已荡然无存。
江东——完了!
建安城外,李佑下令安营扎寨,休整兵马。
如此大战,将士急需喘息。
同样,孙权也需要时间,去接受自己穷途末路的事实。
中军帐内,
赵云白袍染血,满面尘灰,连衣甲都未来得及更换,便径直入帐跪地请罪。军师!”
“云无能,竟让周泰将周瑜、鲁肃二人救走,请军师责罚!”
见他这般模样,李佑连忙上前搀扶,心中一阵酸楚。
这份心疼绝非作假——非因赵云疲惫,而是心疼他的为人。
此事若只听赵云自述,确实该罚。
可李佑早已清晰知晓:
赵云率军冲阵,身陷周瑜弩阵,生死关头单枪匹马连破四五辆弩车,又接连贯穿两道敌阵,枪下亡魂数以千计,更将全琮挑 下,彻底击溃周瑜左翼。
正欲继续冲杀时,撞上弃颜良、文丑回援的周泰,拖着疲惫之身与其激战,虽刺中周泰三枪使其重伤,却仍被其救走周瑜。
如此战功,到了赵云口中,竟全成了过失!
李佑相信,若是巅峰状态的赵云,周泰绝无可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