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大营辕门外的血腥气尚未散尽,那股浓烈的铁锈味仿佛已渗透进应天府的砖石缝隙之中。董平被凌迟处死的惨状和两千颗叛军头颅垒成的“京观”,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在每一个目睹或听闻此事的人的心头,烙下了深深的恐惧印记。然而,对于秦王、摄政王蔡攸而言,这场流血的序幕才刚刚拉开。董平和那两千私兵,不过是需要首先清除的、最嚣张的爪牙。现在,轮到隐藏在他们身后、真正的主谋和所有潜在的威胁了。
刺杀事件发生的当夜,秦王府地下密室的灯火彻夜未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血腥更冷的肃杀。蔡攸端坐主位,面色如常,但眼神中蕴含的寒意,让侍立两侧的核心成员都感到心悸。
“铁鹞。”蔡攸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属下在。”铁鹞如幽灵般上前一步,躬身听令。他手中的卷轴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赵栻、赵樾等参与密谋的宗室核心成员名单,以及与他们过往甚密、或有潜在威胁的其他赵氏宗室、部分立场暧昧的原北宋旧臣的详细情报。
“名单上的人,及其直系亲属、核心党羽,一个不留。”蔡攸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公务,“由你统筹,萧远山的内卫主责缉拿,高俅的殿前司兵马配合封锁街道、弹压可能出现的骚乱。林冲的禁军控制各城门要隘,许进不许出。燕青、武松的太平社协助搜捕漏网之鱼。伊赫氏忍者,负责清除暗桩,狙杀试图反抗或潜逃的高手。”
“是!”铁鹞领命,身影悄然退入阴影,开始传达一道道冰冷的指令。
蔡攸又看向少天师张宇初:“天师,有劳你起草一篇檄文,公告天下。需言明赵栻等宗室,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而勾结逆将,谋刺摄政,意图祸乱社稷,其罪当诛。此举非为私怨,乃为肃清朝纲,安定天下。文辞需犀利,道理要站得住脚。”
张宇初拂尘一甩,稽首道:“无量天尊,贫道明白。必使天下人知,此乃顺天应人之举,非是滥杀。”
高俅此刻也在场,他深知这是表忠心的关键时刻,连忙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愤慨:“王爷!臣此前竟未察觉赵栻等包藏如此祸心,险些酿成大错!臣恳请王爷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愿亲率殿前司儿郎,为王爷扫清这些逆贼!”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恨不得将心掏出来证明清白。
蔡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太尉有心了。起来吧,配合萧远山办事,务必干净利落。”
“臣遵命!必不负王爷重托!”高俅如蒙大赦,磕头起身,额角已渗出冷汗。
命令既下,一场席卷整个应天府乃至波及江南主要州府的铁血风暴,在夜幕的掩护下,骤然掀起。
萧远山的内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倾巢而出。他们手持铁鹞提供的精确名单和地址,分作数十支小队,扑向一座座高门大宅。这些内卫高手,行动迅捷如风,配合默契,往往不待府内守卫反应,便已破门而入。
信王府首当其冲。府门被巨木轰然撞开,萧远山一马当先,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府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女眷的哭喊、仆役的惊叫、护卫仓促拔刀的金属摩擦声混杂在一起。
“奉摄政王钧旨!信王赵栻,勾结逆贼,谋刺亲王,罪大恶极!满门抄拿,抵抗者格杀勿论!”萧远山的声音冰冷,如同判官宣判。
赵栻衣衫不整地被从寝殿拖出,面色惨白如纸,兀自嘶吼:“蔡攸逆贼!你不得好死!我赵家子孙……”话音未落,已被一名内卫用刀鞘重重击在嘴上,满口鲜血,再也说不出话。府中男丁,无论老幼,悉数被缚;女眷则被集中看管,哭声震天。昔日繁华王府,顷刻间沦为修罗场。
安康郡王府、以及其他几位参与密谋的宗室府邸,几乎在同一时间遭遇了同样的命运。高俅为了表现,亲自督阵,指挥殿前司兵马将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火光映照着他那张既紧张又带着几分残忍兴奋的脸。他甚至亲自带人冲入府中,呵斥士卒,显得比内卫还要积极。
清洗的范围迅速扩大。白时中的府邸自然在劫难逃。这位自以为左右逢源的投机者,还在睡梦中便被拖下床榻,看到萧远山冰冷的面孔和高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顿时瘫软如泥,裤裆湿了一片,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
不仅如此,但凡与赵栻等人过往密切、或在铁鹞的名单上被标记为“立场不稳”、“心怀怨望”的赵氏远支宗室、部分原北宋旧臣(尤其是一些曾对蔡攸专权流露出不满的清流言官),都遭到了抄家或严密监控。一时间,应天府内,马蹄声、呵斥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昔日钟鸣鼎食之家,纷纷墙倒屋塌。恐怖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蔓延,许多并未参与密谋但属于赵氏宗亲或与旧党有牵连的家族,也大门紧闭,人人自危,不知屠刀何时会落到自己头上。
燕青和武松率领的太平社死士,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活跃在街巷之间。他们熟悉市井,负责搜捕那些试图化装潜逃的漏网之鱼,或者清除一些负隅顽抗的护院高手。手段狠辣,效率极高。
而伊赫氏三姐妹及其麾下忍者,则执行着最隐秘也最致命的任务。她们潜入一些戒备森严的府邸,无声无息地解决掉试图藏匿的重要人物或武功高强的护卫头领;她们截杀了几批试图向外界(如可能逃往南方赵构处)报信的信使;她们甚至清除了个别高俅军中可能走漏风声或心怀异志的中层军官。她们的行动,确保了清洗的彻底和隐秘。
这场清洗,并非简单的抓捕。蔡攸的命令是“斩草除根”。这意味着,对于核心主谋如赵栻、赵樾、白时中及其成年子嗣、主要党羽,几乎没有审讯的过程。在短暂的关押和象征性的“验明正身”后,他们被分批押赴应天府最繁华的市口。
刑场周围,被林冲的禁军严密把守,但允许百姓远远围观。张宇初起草的檄文被大声宣读,历数赵栻等人的罪状。然后,在无数惊恐、麻木或暗自叫好的目光注视下,鬼头刀一次次扬起、落下。鲜血染红了刑场的土地,头颅滚落一地。赵栻临死前似乎想咒骂什么,但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最终身首异处。
清洗行动持续了数日。不仅是在应天,铁鹞的网络和萧远山派出的精锐,也迅速奔赴江宁、镇江、苏州等赵氏宗室和旧党势力盘踞的州府,在当地驻军(已由宋江、卢俊义等蔡攸嫡系控制)的配合下,展开了类似的肃清。规模或许不如应天庞大,但同样残酷无情。
当一切渐渐平息时,江南之地的赵宋宗室势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核心成员被肉体消灭,旁支远亲或被监禁,或彻底失势,财产被抄没一空。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可能对蔡攸构成制约的旧党声音,也几乎被一扫而空。空气仿佛都被血洗过一般,变得凝重而窒息。
蔡攸站在王府最高的望楼上,俯瞰着渐渐恢复平静、却弥漫着无形恐惧的应天府。他身后,铁鹞如同影子般肃立。
“都清理干净了?”蔡攸问。
“回主公,名单上的主要目标,已悉数清除。相关财产正在清点入库。”铁鹞的声音毫无感情。
“嗯。”蔡攸淡淡应了一声,“接下来,该是清点战利品,并用这些‘逆产’,来收买剩下的人心了。”
这场名为“犁庭扫穴”的铁血清洗,以其极端残酷的方式,彻底铲除了蔡攸权力之路上的主要内部障碍。它用鲜血和死亡,向所有人宣告了顺逆的代价,也为蔡攸接下来更宏大的计划,铺平了道路。江南的天空,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