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谷潜修五日,队伍精气神皆攀至巅峰。林亦辰宗师后期的修为彻底稳固,对阴阳之道的理解更上层楼,虽身处极阴之地,纯阳真元运转间却多了一份柔韧与转化之妙,不再如之前那般格格不入。苏云裳初入宗师,气息圆融,净世玄莲光华内敛,与这玄冥天地的共鸣愈发深邃。沐婉清亦受益匪浅,冰系功法精进不少。
时机已至,不容再等。
队伍收起营帐,留下必要人手看守冰谷据点,林亦辰、苏云裳、沐婉清,以及曹少钦率领的十余名“暗影”最精锐的好手,轻装简从,踏入了那片被称作“葬神”的死亡冰原。
甫一踏入冰原范围,众人便感到一股截然不同的压力。这里的寒气不再是单纯的冰冷,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死寂之意。狂风呼啸,卷起的已不是雪沫,而是坚硬如铁的冰晶,打在护体真气上发出“噼啪”脆响。视线严重受阻,白茫茫一片,难辨方向,连神识探查的范围都被压缩到不足百丈。
脚下是万年不化的玄冰,坚硬胜过精铁,光滑如镜,行走其上需时刻提气轻身,稍有不慎便会滑倒。更可怕的是冰层之下隐约传来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裂开吞噬一切的深渊。
“跟紧我,注意脚下冰缝!”沐婉清一马当先,她对此地环境最为熟悉,手中拿着一块罗盘状的法器,其上指针在混乱的磁极与阴寒力场中艰难地指向某个方向。“根据祖师手札和玉髓信息,热泉之眼应在东北方向,但具体位置会随潮汐微调,需时刻校正。”
林亦辰与苏云裳紧随其后,两人气息相连,一阴一阳,自成循环,竟在这极端环境中撑开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让身后的曹少钦等人压力大减。
行进了约莫两个时辰,除了环境愈发恶劣,并未遇到其他危险。但林亦辰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他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突然,前方探路的一名“暗影”斥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形猛地向下一陷!
“小心流雪坑!”沐婉清急声示警。
曹少钦反应极快,甩出一道钩索,精准地缠住那名斥候的手臂,将其硬生生从突然塌陷的雪坑中拉了出来。那斥候惊魂未定,脸色煞白,他方才所立之处,已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窟窿,边缘的冰雪正不断向内坍塌。
“此地冰层结构不稳,下有暗河或空腔,大家散开,注意落脚点!”曹少钦立刻下令。
队伍行进速度再次减慢,变得更加谨慎。
又前行了数里,眼前景象陡然一变。一片巨大的冰林出现在前方,一根根粗壮晶莹的冰柱拔地而起,高的可达数十丈,形态千奇百怪,如同冰雪铸就的森林。冰林之内,光线被无数次折射、反射,形成光怪陆离的迷幻景象,令人头晕目眩。
“迷踪冰林……”沐婉清脸色凝重,“祖师手札中提及此地,内蕴天然幻阵,极易迷失方向,甚至会产生心魔幻象。需紧守心神,跟紧我的脚步。”
她率先踏入冰林,手中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林亦辰与苏云裳紧随而入,一入冰林,便感觉周遭景象扭曲起来,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响起,眼前时而出现狰狞鬼影,时而浮现心底最渴望或最恐惧的画面。
“雕虫小技。”林亦辰冷哼一声,宗师后期的磅礴神识轰然散开,如同烈阳融雪,将侵袭而来的幻象之力强行驱散。苏云裳身后净世玄莲虚影微微一闪,圣洁冰辉流转,那些幻象如同遇到克星,纷纷退避。沐婉清则是凭借对冰系能量的敏锐感知和对祖师手札的熟悉,在复杂的冰柱间穿梭,寻找着正确的路径。
然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暗影”精锐,修为稍弱者,眼神便开始迷离,动作变得迟缓,甚至有两人挥舞兵刃向着空处猛砍,状若癫狂。
“凝神静气!”曹少钦低喝,运起内力,以音功震慑心神,才让那几人稍稍清醒,但脸色依旧苍白。
就在队伍艰难穿行于冰林之时,林亦辰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左侧一根巨大的冰柱后方!
“藏头露尾,给本公滚出来!”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着阴阳轮转意境的指风已破空射出!那指风不再是纯粹的金红,而是带着一丝混沌色泽,速度更快,威力更胜往昔!
“嘭!”
那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冰柱竟被指风瞬间洞穿,炸裂开来!冰屑纷飞中,一道模糊的灰影狼狈不堪地从中窜出,头也不回地向着冰林深处遁去,身法快得惊人,气息与之前袭击唐门的灰衣人同源,但似乎更强一线!
“追!”林亦辰眼神一冷,身形晃动,已如离弦之箭般追出。苏云裳与沐婉清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曹少钦则留下稳定队伍,清理可能存在的其他埋伏。
那灰影对冰林环境极为熟悉,左拐右绕,借助冰柱躲避,速度竟不比林亦辰慢多少。三人追出一段距离,前方豁然开朗,竟已穿出了迷踪冰林。
灰影窜出冰林,毫不停留,向着远处一片隆起的高地掠去。
林亦辰三人紧追不舍,刚踏上那片高地,便同时脸色一变!
高地之上,并非预料中的冰雪,而是遍布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坑洼,坑洼之中,残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破碎的兵刃,冻结的暗红色血块,以及……几具早已僵硬,穿着各异江湖服饰的尸体!看其服饰,有唐门的,有谢狂麾下的,甚至还有两个苗疆五毒教打扮的!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些尸体中间,赫然插着三面黑色的小旗,呈三角分布,旗面上绘制着与那鬼头飞镖上一模一样的狰狞图案!小旗无风自动,散发出浓郁的阴邪气息,似乎在汲取着此地残留的死气与怨念!
而在三面小旗环绕的中心,地面被刻画着一个复杂的血色阵法,阵法中央,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扭曲蠕动的暗红色肉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与强大的生命波动!
“血祭唤灵阵!”沐婉清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在以此地死者的精血魂魄,喂养那‘幽冥尸傀’!”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阵法中央的暗红色肉块猛地剧烈搏动起来,发出“咕咚、咕咚”如同心脏跳动般的沉闷声响!一股远超宗师级别的凶戾、死寂、充满毁灭意味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缓缓苏醒!
那逃窜的灰影此刻已站在阵法边缘,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麻木的脸,对着林亦辰三人,发出了如同夜枭般的嘶哑笑声:
“擅闯冥尊禁地者……皆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