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清禾和凌越赶到老仪表厂仓库时,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凌越一把将清禾拉到墙角,透过生锈的铁栅栏往里看——苏一正背对着门口,手里举着根钢管,与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对峙,墙角的铁柜柜门敞开着,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把手机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高个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电棍,另一个矮个男人正弯腰捡拾地上的文件,嘴里嘟囔着:“凌先生说了,只要找到‘7月15日审批页’,其他的都烧了。”
苏一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冷静:“那页纸早就被你们藏起来了!当年签字的除了凌志国,还有环保局的人对不对?”
清禾正想冲进去,被凌越按住肩膀。“等一下,”凌越指着矮个男人手里的文件,“他拿的是1998年7月的废料处理台账,你看第三页——”
清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文件边缘露出个熟悉的印章图案,与爷爷工牌裂痕里的模糊印记一模一样。“是爷爷的审批章!”他心脏狂跳,突然想起铁盒里的报销单——金额异常的“设备维修费”,说不定就是用来贿赂签字人的封口费。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警笛声,两个黑西装男人脸色骤变,矮个男人抓起一把文件塞进怀里,高个男人挥着电棍冲向苏一。凌越拽着清禾冲进仓库,大喊:“警察来了!”苏一趁机侧身躲过电棍,钢管狠狠砸在男人手腕上,电棍“哐当”落地。
混乱中,清禾瞥见矮个男人怀里掉出半页纸,上面用红笔写着:“7月15日,补充审批:同意将苏家后院列为临时存放点,签字:凌志国、王……”后面的名字被撕断,只剩下个“王”字的上半部分。
警笛声越来越近,两个黑西装男人翻墙逃跑时,被埋伏在外的警察摁倒在地。周明穿着便衣从警车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那张“周明满月”的照片。
“这是我找到的关键证据。”周明把密封袋递给带队警官,目光扫过苏一、清禾和凌越,最终停在凌越脸上,“凌越,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们确实是兄弟。爷爷当年为了保住厂长位置,把我和我妈送走,这份愧疚让他临死前都在念叨‘要赎罪’。”
他转向苏一,递过另一个U盘:“这是我恢复的环保局内部邮件,1998年7月,有个姓王的副局长收了爷爷的贿赂,默许了废料违规村放。苏家火灾后,这个人突然调到邻市升职了。”
苏一接过U盘的手微微发抖:“姓王的副局长……我爸妈当年举报废料污染时,就是向环保局递的材料。他们一定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的。”
警官打开仓库铁柜里的文件,从中抽出一份完整的《废料处理审批流程表》,指着最后一栏的签字记录说:“这里有林建国的拒签记录,日期是7月14日,也就是苏家火灾前一天。旁边还有他写的备注:‘超标严重,存在重大风险’。”
清禾看着那份拒签记录,爷爷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能看到他当年挣扎的模样。“所以爷爷买汽油真的是想销毁废料,不是放火?”他喃喃自语,凌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爷爷的日记里写过,火灾当晚他看到林叔叔在苏家附近徘徊,手里拿着灭火器,只是没敢进去——他怕被当成凶手。
警局的问询室里,苏婉柔蜷缩在椅子上,终于吐露了部分真相:“是凌厂长逼我的……他说苏家知道得太多,让我配合转移废料,再制造意外火灾。周明当时是保安,帮我们望风,但他不知道会死人……”
当被问到“那个姓王的副局长全名”时,苏婉柔突然浑身发抖,眼神躲闪:“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次,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很凶……”
与此同时,清禾在周明提供的邮件里发现了一个加密附件,破解后是份银行转账记录,收款方名叫“王启明”,汇款人正是凌志国,金额高达五十万,日期是1998年7月10日——恰好是苏家拿到批文的前三天。
“王启明!”苏一看着这个名字突然站起,“我爸的日记里提过这个人!当年他来苏家考察时,我爸发现他和凌厂长偷偷在书房谈话,还听到‘封口费’‘永远闭嘴’之类的词!”
凌越立刻用手机搜索“王启明 环保局”,屏幕上跳出一条旧新闻:“原市环保局副局长王启明,2000年因‘工作调动’调任邻市环保局局长,2015年退休后定居国外。”
“他就是那个没写完的名字!”清禾指着审批表上的“王”字残痕,“爷爷拒签后,凌志国和王启明肯定怕苏家举报,才策划了火灾!”
周明却皱起眉:“可苏婉柔说‘不止一个凶手’,除了凌厂长和王启明,还有谁?而且我查到,火灾当天有个匿名电话报警,说苏家‘私藏危险品’,这个报警人至今没找到。”
窗外的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落在清禾手里的工牌上。背面的“苏”字旁边,那片暗红印记在光线下格外清晰。他忽然想起化验员朋友的话:“这不是油渍,更像是干涸的血迹。”
傍晚时分,苏一站在苏家老宅的废墟前,手里拿着警方归还的全家福。照片上十二岁的苏清颜笑得灿烂,她轻轻抚摸着照片边缘,仿佛能摸到当年藏在槐树后的自己。
“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周明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王启明的出国记录,“他上个月悄悄回国了,住在城西的别墅区。”
清禾和凌越也赶了过来,清禾手里拿着爷爷的铁盒,里面多了一张刚找到的字条,是林建国晚年写的:“火灾当晚,我看到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人从苏家后门离开,手里拿着个空汽油桶……”
“是王启明。”凌越的声音有些沉重,“我爷爷的日记里夹着张收据,买汽油的人不是林叔叔,是王启明托人买的,收据上的字迹和他的签字一致。”
苏一把全家福揣进怀里,转身看向三人:“明天去会会这个王启明。但我总觉得,他背后还有人——苏家的图纸到底有什么问题?爷爷当年为什么要藏起那半页审批表?”
清禾低头看着工牌,突然发现裂痕里的“超标”二字旁边,还有个极小的刻痕,像是个简化的“图”字。“或许答案还在工牌上。”他握紧工牌,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苏家老宅的废墟上。
秘密解开了一半,却像掀开了更深的迷雾。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没写完的名字、工牌上的刻痕……都在预示着,真正的对决还在后面。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