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被信徒押着走向图腾柱时,鼻腔里灌满了铜盆中飘来的异香——那香气带着甜腻的腐朽味,与阿桃留下的胭脂香截然相反,闻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图腾柱下,三名穿红祭服的祭司正围着铜盆低声吟唱,为首的祭司脸上画着玄虎纹,手里握着一把青铜匕首,匕首尖端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对祭品做过什么。
“圣女到了!”押解苏伊的信徒喊了一声,祭司们立刻停下吟唱,目光齐刷刷落在苏伊身上。为首的祭司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指捏住苏伊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阴年阴月阴日生,灵脉印记在,果然是纯阴圣女。”他没注意到苏伊攥紧的拳头,也没察觉她袖口悄悄滑落的一小撮避邪草——那草屑混在风里,刚好落在铜盆中,异香瞬间淡了几分。
苏伊强压着恐惧,故意颤声问:“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为首的祭司冷笑一声,指着七个血祭台:“等三更月圆,用你的血淋在图腾柱上,唤醒玄虎图腾,这些祭品的魂,都会成为图腾的养料,我们玄虎门就能重掌大权!”他转身走向铜盆,开始调整祭台上的锁链,“在这之前,你就乖乖待在柱边,别耍花样。”
苏伊靠在冰冷的图腾柱上,眼角余光瞥见竹林方向——陆衍之正贴着墙根移动,阿杏则绕到了血祭台后方,两人都在等她的信号。她悄悄摸出藏在衣襟里的瓷瓶,拧开瓶盖,阿桃的胭脂香立刻顺着指缝飘出,像一缕无形的丝线,朝着最近的血祭台飘去。
“唔……”被绑在“天枢”位祭台上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蒙眼的黑布下,眼睛似乎动了动。苏伊心中一喜——阿桃的魂魄果然能借胭脂香感知周遭!她故意用脚尖踢了踢图腾柱下的锁链,锁链碰撞的“哐当”声刚落,远处的“天璇”位祭台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竟是阿杏趁着祭司不注意,悄悄解开了一名祭品的绳子!
可就在这时,为首的祭司突然回头,眼神锐利如刀:“谁在动祭品?”他猛地举起青铜匕首,朝着“天璇”位祭台走去。苏伊心头一紧,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记载:“玄虎祭司怕阴魂,若有冤魂气息,其祭服会显黑纹。”她立刻将瓷瓶里的胭脂香全部倒在掌心,趁着祭司转身的瞬间,朝着他的祭服掷去——淡粉色的香雾落在红祭服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那些暗红竟慢慢凝结成细小的玄虎纹,只是纹路是倒着的!
“怎么会这样!”为首的祭司惊得后退一步,盯着祭服上的倒纹,声音都在发颤,“冤魂……有冤魂缠上我了!”另外两名祭司也慌了神,纷纷低头查看自己的祭服,却没发现异常——阿桃的魂魄本就只认玄虎门的仇人,为首的祭司手上沾的血最多,自然成了最先被“标记”的目标。
苏伊趁机摸向腰间——那里藏着陆衍之给她的微型信号弹,只要点燃,就能通知船上的船员前来支援。可还没等她摸到信号弹,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狂笑:“别演了,苏丫头!你以为装成圣女就能骗过我?”
苏伊猛地回头,只见沈敬之被两名信徒押着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疯癫又回来了,眼神死死盯着苏伊:“我早就跟祭司说过,你会来捣乱!你母亲当年就是这么骗我的,可惜她最后还是成了图腾的养料!”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进苏伊的心脏,她攥紧母亲的钢笔,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我母亲才不会被你们利用!她当年是为了阻止你们,才故意接近玄虎门的!”
“阻止?”沈敬之笑得更疯,“她确实阻止了十年前的大祭,可她也死在了图腾柱下!你看这柱身上的划痕,就是她用你手里的钢笔划的!”苏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图腾柱上果然有几道浅痕,痕迹的形状,与母亲钢笔的笔尖完全吻合——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的印记!
悲愤瞬间涌上心头,苏伊再也忍不住,拔出钢笔就朝着沈敬之冲去:“我要为母亲报仇!”沈敬之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同时朝祭司大喊:“快开始献祭!别等月圆了!”
为首的祭司回过神,举起青铜匕首就朝着苏伊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祭台后窜出,一脚踹在祭司的手腕上,青铜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是陆衍之!他身后,阿杏已经解开了四名祭品,正带着他们往庙门方向跑。
“抓住他们!”沈敬之嘶吼着,信徒们立刻围了上来。苏伊捡起地上的青铜匕首,与陆衍之背靠背站在一起,阿桃的胭脂香在两人周围萦绕,形成一道淡淡的粉色屏障——那些冲上来的信徒一靠近屏障,就像被无形的手推开,脚步踉跄着退了回去。
“是阿桃姐!”阿杏惊喜地喊道,她怀里的瓷瓶正微微发光,“阿桃姐的魂魄在保护我们!”
为首的祭司见信徒无法靠近,又抓起铜盆,将里面的异香朝着苏伊等人泼来。可异香刚碰到胭脂香,就像雪遇热般融化了,连带着祭司祭服上的倒纹也愈发清晰。祭司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却被突然出现的陈先生拦住——陈先生手里拿着一根沾了避邪草汁的木棍,一棍打在祭司的腿上,祭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朽说过,会帮你们组织祭典。”陈先生看着苏伊,眼神温和,“你母亲当年救过我的命,我欠她的。”
沈敬之见大势已去,想要趁乱逃跑,却被苏伊用钢笔抵住后背:“别跑了,沈敬之。你欠我母亲的,欠阿桃的,欠所有被你当成祭品的人,今天该还了。”
此时,远处传来了轮船的汽笛声——是“远洋号”上的船员赶来了!信徒们见援兵已到,纷纷扔下武器投降,只有沈敬之还在挣扎,他看着渐渐升起的圆月,突然绝望地大喊:“大祭……我的大祭……”
苏伊没有理会他的疯话,走到图腾柱前,用母亲的钢笔在那些浅痕旁,轻轻刻下了一朵桔梗花——这是她对母亲的回应,也是对所有冤魂的承诺。阿桃的胭脂香在图腾柱周围盘旋了一圈,然后渐渐消散在月光里,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安心。
陆衍之上前铐住沈敬之,阿杏正帮剩下的祭品解开绳子,陈先生则在检查铜盆里的异香成分。月光洒在祭台上,曾经的诡异与血腥,渐渐被温暖的月色取代。苏伊抬头望着圆月,握紧了手中的钢笔,轻声说:“母亲,阿桃姐,我们做到了。”
只是苏伊没注意到,图腾柱底部的裂缝里,还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那液体竟悄悄蠕动了一下,像是在等待下一个苏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