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深秋,南洋的雨接连下了半月,玄虎庙外的竹林湿得能拧出水。曼卿裹紧身上的蓝布衫,将一本线装手稿藏进竹筒,又在竹筒外刻上小小的桔梗花——这是她与女儿苏伊约定的记号,若有一天她没能回去,看到这朵花,苏伊便会知道,这里藏着她未说出口的话。
彼时的曼卿还未被识破身份,以“记录祭典仪式”的文书身份留在玄虎庙。白天,她跟着祭司抄写古老的咒文,指尖划过那些“活人献祭”的字句时,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夜里,她便借着油灯的微光,在稿纸上记录玄虎门的秘密——从血祭台的方位,到图腾柱的弱点,再到那枚藏在海眼的铜钥匙,每一笔都写得格外用里,仿佛要将所有真相刻进纸里。
“曼卿文书,祭司让你去整理陶罐。”门外传来信徒的声音,曼卿立刻吹灭油灯,将手稿塞进竹筒,藏进床底的暗格。陶罐存放在庙后的山洞里,每个罐口都贴着黄符,里面装着即将用于小祭的鲜血。曼卿蹲在陶罐旁,假装整理符纸,实则悄悄将一小撮晒干的薄荷塞进罐口——她早就发现,薄荷的气息能暂时压制罐中血的邪气,若有朝一日有人来破局,或许能派上用场。
“你好像很在意这些陶罐?”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曼卿猛地回头,看见一位穿素色长衫的老人,手里提着竹编药箱,是村里的陈医者。陈医者蹲下身,帮曼卿扶起一个倾倒的陶罐,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是来记录仪式的,你是来阻止他们的。”
曼卿心头一紧,刚要辩解,陈医者却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草药:“这是避邪草,能掩盖你的气息,祭司们对你已经起疑心了,再待下去会有危险。”他指了指山洞深处,“那里有一条密道,能通到海边,你若想走,我可以帮你引开守卫。”
曼卿看着手中的避邪草,又想起床底的手稿,轻轻摇头:“我不能走,我还没找到彻底毁掉图腾的方法。”她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笔尖泛着陨铁的冷光,“我女儿的生辰快到了,这是我给她准备的礼物,我想亲自交给她,还想让她看到,这里再也没有血腥的祭典。”
陈医者叹了口气,没再劝说,只是将草药塞给她:“若真遇到危险,就往东边跑,那里有我安排的渔船。”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曼卿继续整理陶罐,指尖突然触到一个与众不同的陶罐——罐身没有贴符,反而刻着玄虎纹。她悄悄打开罐口,里面没有血,只有一张泛黄的字条,上面写着:“图腾心脉在柱底,陨铁可破,需圣女血引之。”字迹潦草,像是临死前匆匆写下的。曼卿将字条收好,突然明白,原来早就有人想阻止这场阴谋,只是没能成功。
回到住处时,油灯下的暗格里,手稿又多了几页。曼卿握着钢笔,在最后一页写下:“若我未能归来,便去南洋寻陈老医者,他知玄虎门秘辛。还有,阿桃是个好姑娘,若她出事,帮我护着她。”写完,她将钢笔放在手稿旁,轻轻抚摸着罐身上的桔梗花——她好像已经看到,多年后,苏伊拿着这枚钢笔,站在阳光下,彻底终结这场阴谋的样子。
雨还在下,玄虎庙的鼓声隐隐传来,曼卿知道,小祭越来越近,她的时间不多了。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写下的每一个字,藏起的每一份草药,都将成为未来破局的希望,就像那朵刻在竹筒上的桔梗花,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朝着光的方向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