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芬和周巧珍二人,提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来到李卫民的院子外。见院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那种“肯定有事”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们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屋子的窗户底下。
里面煤油灯的光亮透出来,同时传出的,还有一阵阵女子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尖叫!
“啊——!别过来!”
“天啊!”
“求……求你了,快别……!”
“呜呜……”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尤其是冯曦纾那带着哭腔的尖叫和陈雪那强作镇定却难掩颤抖的声音,混杂着吴小莉的大呼小叫……
在窗户外偷听的张淑芬和周巧珍,顿时发生了严重的误会!
她们只听到女子们惊恐的叫声、带着哀求的“不要”,还有李卫民的名字……这场景,这声音,让她们脑子里瞬间勾勒出一幅极其不堪的画面——李卫民这个家伙,仗着有点本事,把三个女知青骗到屋里,正在行不轨之事,想要霸王硬上弓!
不然,怎么三个女同志会叫得这么凄惨惊恐,还连连求他“不要”?
张淑芬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她一把拉住还有些犹豫的周巧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啊!这个李卫民,平时看上去浓眉大眼、人模狗样的,想不到背地里居然是这种欺负女同志的坏胚子!简直禽兽不如!”
周巧珍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还是存着一丝理智,迟疑地说:“不……不会吧?
李卫民同志平时挺正派的,我看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觉得那叫声虽然惊恐,但似乎……少了点挣扎反抗的意味?
张淑芬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怒气冲冲:
“这还误会个啥?里面的叫声你没听见吗?曦纾都快哭出来了!陈雪也在求他!这还能有假?走!跟我一起进去,收拾这个耍流氓的坏分子!”
她越想越气,正义感和对姐妹的担忧瞬间压倒了一切。张淑芬说罢,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了那扇本就不甚牢固的木门上!
“砰——!”
木门应声而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张淑芬一个箭步冲进屋内,气沉丹田,用她能发出的最响亮、最正义的声音大喊一声: “李卫民!你给我住手!光天化日……呃,深更半夜,你想干什么?!”
她想象着自己如同神兵天降,将要拯救三女于水火,目光如电般扫向炕上,准备揪住李卫民这个“流氓”的衣领……
然而,她进去一看,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僵在原地,满腔的怒火和正义感卡在喉咙里,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转而变成了错愕和……巨大的尴尬。
只见炕上,煤油灯依旧亮堂。
李卫民好端端地坐在炕沿,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手里连个凶器都没有,正一脸错愕地看着破门而入的她。
而冯曦纾、陈雪、吴小莉三人也都在炕上,同样是衣冠整齐,只是个个脸色发白,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惊恐。冯曦纾更是紧紧抱着陈雪的胳膊,把脸埋在她身后。
炕桌上,还摆着吃剩的碗筷。
这哪里是什么“霸王硬上弓”的犯罪现场?分明就是……几个人在吃饱饭后聊天?只是气氛有点……过于刺激?
紧接着冲进来的周巧珍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悄悄拉了拉还在石化状态的张淑芬的衣角。
李卫民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门口一脸“我要为民除害”却僵住的张淑芬,又看了看身边三个惊魂未定的女知青,再联想到自己刚才讲的故事,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不由得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淑芬同志,巧珍同志,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捉奸?还是……听故事听到一半,嫌不够刺激,打算亲自上场表演个‘夜闯凶宅’?”
张淑芬被李卫民那戏谑的话问得满脸通红,刚才那股子“替天行道”的气势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满满的羞愧和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一旁的周巧珍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笑着解释道:“李卫民同志,你别见怪,刚才我俩在屋子外头,听见里面……听见里面有女同志的惊叫声,还以为你们……还以为你……” 她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以为什么?” 李卫民故意拉长了声音,笑着追问,眼神里满是促狭。
这个时候,心直口快的吴小莉插话道, 带着点嗔怪:
“还不是都怪你,卫民同志!你说你,大半夜的,不讲点英雄故事,偏偏讲什么《鬼吹灯》,又是白纸人眨眼,又是老鼠啃死人脑袋,又是女尸坐起来的,把我们吓得够呛!那叫声能不大吗?害得淑芬姐和巧珍姐在外面误会了,以为你在屋里欺负我们呢!”
随着吴小莉这话说开,误会也彻底解除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从刚才的剑拔弩张和惊恐未定,转向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轻松。
张淑芬这才彻底明白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原……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看我这事儿办的……对不住啊,李卫民同志,我……我太冲动了。”
李卫民大度地摆摆手:“没事,淑芬同志也是关心则乱。这说明咱们知青点的同志之间互相关心,是好事。就是下次踹门前,最好先问一声。” 他这话带着玩笑,让张淑芬更加不好意思了。
误会冰释,张淑芬和周巧珍也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不再站在门口,而是走进了屋里。
周巧珍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来李卫民的屋子。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齐,炕烧得热乎乎的,明亮的煤油灯也比知青点的亮堂许多。
她不由得坐在了热乎乎的炕沿上,打趣道:
“哟,怪不得呢!怪不得陈雪今天听说要给你带信,主动就抢着来了。这煤油灯亮堂堂的,躺在又软又热乎的炕上,还有香喷喷的狍子肉吃……这小日子过的,换我我也得抢着来啊!”
陈雪被周巧珍这番直白的打趣说得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羞又急,低声反驳:
“巧珍!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我就是来报个信……” 可她越解释,在那红透的脸颊映衬下越显得欲盖弥彰,最后只能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应对,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