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神清气爽地从浴房里出来，换上了柏松给他准备的干净衣物。
袖口和裤脚都长了一截，他不得不往上挽了几道。
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将他本就因热气蒸腾而泛着粉色的脸颊衬得更加莹润。他一边用布巾胡乱擦着头发，一边打量着这间简洁的屋子，
“柏师弟，你这儿也太素净了，连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都没有。”李尧嘟囔着，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屋内唯一一张看起来比较舒适的矮榻。
柏松见他出来，视线飞快地从他挽起的袖口和滴水的发梢掠过，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我去洗漱。” 说罢，便径直走进了浴房，关上了门。
浴房内，温热的池水尚未完全平静，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混合了硫磺与李尧身上独特气息的味道。
柏松站在池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褪去衣物，步入了李尧方才使用过的池水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上来，仿佛还残留着前一个人的体温。他闭上眼，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耳根那抹未完全褪去的红晕，似乎又悄然加深了些许。
李尧在外面等得无聊，便盘腿坐在矮榻上，从自己储物袋里摸出画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看得入神，时不时因为有趣的剧情发出低低的窃笑，湿漉漉的脑袋随着翻页的动作微微晃动，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黏在光洁的额角，他也浑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浴房的门再次打开。柏松换回了平日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周身带着沐浴后的清冽水汽。他一出来，目光便落在了榻上的李尧身上。
只见李尧斜倚在榻上，宽松的衣领因他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墨发披散，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
他正看到精彩处，唇角无意识地扬起，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整个人在灯下显得异常安静乖巧，与平日里那副跳脱模样截然不同，竟有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心头发软的感觉。
柏松的脚步顿在原地，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李尧察觉到视线，抬起头，见柏松出来了，便合上画本，笑嘻嘻地问：“柏师弟，洗好了？这温泉真不错，泡完浑身舒坦！”
柏松移开目光，走到桌边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才感觉喉间的干涩缓解了些。
他看向窗外，雨势依旧未减，天色已彻底暗沉下来。
“雨未停。”他陈述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师兄今夜便在此歇息吧。你睡榻上，我打坐即可。”
他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柏松把唯一的床榻让给了他。
他挠了挠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柏松，又看看那张不算宽敞但足够两人安睡的床榻，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这榻挺大的啊，要不……一起挤挤？反正都是大男人，怕什么！”
他说得理所当然，毕竟在他穿越前的认知里，哥们儿一起打通宵游戏困了挤一张床是常事。
柏松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看着李尧那纯粹是觉得“省地方”的坦荡眼神，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李尧以为他会拒绝时，却听到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尧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快来！这雨声听着正好助眠！”
柏松依言在榻边坐下，却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盘膝坐好，似乎打算就这样打坐一夜。
“哎呀，打坐多累啊！”李尧见状，直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下一拽，“睡觉就要躺着睡！快躺下！”
柏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得身子一歪，险些倒在李尧身上。
他稳住身形，看着李尧那双在昏暗光线中依旧亮晶晶、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眼睛，终是顺着他的力道，缓缓在榻的外侧躺了下来。
榻确实不算大，两个成年男子躺下，手臂难免会碰到。李尧却毫无所觉，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好，侧过身面对着柏松，又开始了他惯常的睡前闲聊。
“柏师弟，你说宗门小比，我会不会第一轮就被人打下来啊？”
“等小比完了，咱们再去后山烤肉怎么样？我发现一种新的调料，撒上去特别香……”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柏松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两个单音作为回应。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鼻尖萦绕着身旁之人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和那丝若有若无的甜香，与浴房中闻到的如出一辙，却似乎更加清晰。他能感觉到李尧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确认李尧睡熟后，柏松一直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下来。他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洗髓后的李尧，面容褪去了最后的稚嫩，五官愈发精致分明。
几缕墨色的发丝散落在额角和颊边，更添几分脆弱的美感。
就在柏松看得出神之际，熟睡中的李尧仿佛觉得有些冷，或者是寻找热源，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整个人如同八爪鱼般朝着柏松这边贴了过来。一条手臂更是直接搭上了柏松的腰际，脑袋也蹭到了他的肩窝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
柏松浑身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突如其来的、紧密的接触，隔着薄薄的寝衣，传来对方身体的温热和柔软的触感，以及那萦绕在鼻尖、愈发清晰的独特气息，让他心跳如擂鼓，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想将人推开，手抬到一半，却顿住了。
李尧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颊在他肩头无意识地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柏松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他看着怀中人恬静依赖的睡颜，冰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他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李尧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拉高，仔细地掖好，将两人一同盖住。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臂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收回，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悄悄环住了李尧的腰身，小心翼翼地收拢在怀中。
窗外雨声淅沥，室内一片静谧，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