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针,刺透夜幕。
K3国际列车在俄罗斯远东的荒原上疾驰,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如同某种远古巨兽的心跳。
王龙靠在二等车厢的窗边,指节轻轻敲击着膝盖,节奏与列车的震动保持着微妙的同步。
他的眼睛半闭着,看似在打盹,实则透过睫毛的缝隙观察着整个车厢。这是特种兵退役后养成的习惯——永远保持警觉,永远寻找出口。
先生,需要饮料吗?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声音里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
王龙摇摇头,目光却越过列车员,锁定在斜前方三排座位处。那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
她不断调整坐姿,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扶手,每隔三十秒就会瞥一眼车厢连接处。
不寻常。
王龙眯起眼睛。
女子手腕上戴着一只白玉手镯,在昏暗车厢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那玉质纯净,雕工精细,绝非普通货色。
更引人注目的是,手镯内侧似乎刻着什么图案——一朵莲花?
他的呼吸突然停滞。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母亲倒在血泊中,手腕上同样戴着一只白玉手镯,内侧刻着莲花纹样。那是王家的传家宝,据说能保佑平安。
万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一个低沉男声打断了王龙的回忆。
他猛地回神,看见三名穿黑衣的男子围住了那个年轻女子。说话的人戴着鸭舌帽,帽檐下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
女子——万小姐——脸色瞬间煞白: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万董事长很想念您。疤脸男冷笑,右手在衣袋里动了动。王龙知道那是什么动作——握枪。
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纷纷低头假装没看见。
恐惧在空气中蔓延。
王龙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缓缓站起身,185公分的身高在狭窄车厢内显得格外压迫。
十年军旅生涯锻造的肌肉线条在黑色t恤下若隐若现,左臂上一道十厘米长的伤疤从袖口露出端倪。
先生们,他的声音不高,却让三个绑匪同时回头,这位女士显然不想跟你们走。
疤脸男眯起眼睛:少管闲事。他掀开衣角,露出枪柄。
王龙笑了。
那笑容不带温度,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下一秒,他的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疤脸男持枪的手腕。一声脆响,腕骨断裂。
手枪还未落地,王龙的左肘已经击中第二名绑匪的咽喉,同时右腿横扫,第三名绑匪膝盖粉碎,惨叫着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车厢里爆发出尖叫。
王龙捡起手枪,熟练地卸下弹匣,然后看向目瞪口呆的万小姐:我想你需要帮助。
万莉——她后来告诉王龙这是她的名字——浑身发抖,但眼神出乎意料地冷静。谢谢,她深吸一口气,他们是我父亲的商业对手派来的。
王龙点点头,没有多问。
他拖着三名失去行动能力的绑匪走向车厢连接处,准备交给列车安保。就在这时,万莉手腕上的玉镯在灯光下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刺痛了王龙的眼睛。
十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来——将王龙拖回十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
十年前·王家大宅
十四岁的王龙被母亲塞进衣柜。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声!母亲最后的话语伴随着她手腕上白玉手镯的轻响。透过衣柜缝隙,他看见五名黑衣人闯入家中。
王龙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目睹了人间地狱。黑衣人们像幽灵般潜入家中,见人就杀。小王龙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被咬破的手背血流进了口中,泪水模糊了视线。
父亲王振国——那位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企业家——试图反抗,被一刀刺穿胸膛。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倒在血泊中。
母亲为了保护妹妹,母亲跪地求饶,却被一枪爆头。
姐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的喉咙被割开了。
最后一个倒下的老管家用尽最后的力气关上了衣柜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柜子。
血。
到处都是血。
王龙咬破嘴唇,也不敢出声。
检查完了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都解决了,除了那个小的,没找到。
继续搜!雇主说要全家一个不留!
衣柜外,一双军靴踱步靠近。
小王龙屏住呼吸,透过缝隙,他看见那人抬起手臂擦汗——在那人的右手腕内侧,赫然纹着一条黑龙,在火焰中张牙舞爪。
奇怪,明明情报说家里有四口人...
老大,警察快到了,撤吧!
当黑衣人搜查到衣柜前时,其中一人突然接到电话,军靴迟疑片刻,终于转身离去。
在最后一人转身时,王龙看见他挽起袖子露出的刺青——一条盘绕的龙,龙眼处镶着一颗红宝石。
衣柜里的少年死死盯着那个刺青,将它烙印在灵魂深处。
小王龙在衣柜里蜷缩到天亮,直到警笛声和邻居的尖叫声响起,他才爬出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柜子。
那天之后,王家十六口人,只有王龙一人幸存。
先生?先生!万莉的声音将王龙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鲜血。
你...你是特种兵王龙?万莉颤抖的声音将王龙拉回现实。
王龙迅速掩饰内心的震动。他没想到会被认出来——虽然他在军界小有名气,但普通民众应该不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
万莉指了指王龙不小心露出的军牌——那是他从不离身的身份标识。我哥哥也在部队,我认得这个。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我看过你的报道,幽灵小队队长,去年国际特种兵大赛的冠军。
王龙皱眉,迅速将军牌塞回衣领内。万小姐,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绑架你吗?
你认识我?万莉惊讶地瞪大眼睛。
万氏集团的大小姐,财经杂志的常客。王龙简短回答,同时警惕地扫视车厢,我们得换个地方说话。
他拉起万莉,迅速向餐车方向移动。背后,几名乘务员终于发现异常,开始检查昏迷的绑匪。
等等!万莉突然拽住王龙的手臂,那个刺青...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龙猛地转身,双手抓住万莉的肩膀:在哪里?什么时候?
万莉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我...我不确定,可能是在爸爸的某个合作伙伴那里...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王龙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十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梦魇般的标志。这不是巧合——万莉被绑架,黑龙刺青重现,他恰好在同一列火车上...
万小姐,王龙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有些事情,我需要弄清楚。
抱歉,他沙哑地说,你手上的玉镯......
万莉下意识护住手腕:家传的,怎么了?
王龙盯着那只玉镯,心跳如雷。
太像了,几乎和母亲的一模一样。没什么,他最终说道,只是很特别。
列车突然急刹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黑暗笼罩车厢,王龙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将万莉护在身后。
不是意外,他在她耳边低语,还有其他人。
黑暗中,王龙听见至少六个人的脚步声从车厢两端逼近。他们训练有素,步伐轻而快。职业杀手。
万莉的呼吸变得急促:怎么办?
王龙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军刀——他从不离身的武器。跟紧我,他说,我们得换个车厢。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光照过来。王龙看见至少六名持械男子包围了他们。为首的人举起手枪:王龙,十年前让你跑了,今天——
枪声响起。
王龙本能地扑倒万莉,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灼热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他没有犹豫,军刀脱手飞出,精准刺入枪手的咽喉。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已经冲入敌群,每一击都精准狠辣——咽喉、太阳穴、脊椎,全是致命部位。
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王龙喘着粗气转身,看见万莉蜷缩在座位下,脸色苍白但出奇地镇定。
他们认识你,她声音颤抖,十年前......
王龙没有回答。
他拉起万莉:火车到下一站我们就下车。他们不会只有这一批人。
为什么帮我?万莉突然问,你可以自己逃的。
王龙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又想起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有些债,他轻声说,迟早要还。
列车缓缓驶入一个小站。
王龙拉着万莉跳下车,融入俄罗斯边境小镇的夜色中。他不知道这个万氏集团的大小姐与自己的过去有何关联,但那只玉镯绝非巧合。
而手臂上有龙纹刺青的人,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夜色如墨,边境小镇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荒凉而诡异的寂静。
偶尔有车灯划破黑暗,照出街道两旁破败的木屋和积雪覆盖的屋顶,随即又消失在更深的夜色里。
王龙拉着万莉,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几条僻静的小巷中,避开主干道上零星几个醉醺醺的路人。
万莉紧随其后,心脏还在狂跳。
刚才车厢里的激战如同一场噩梦,子弹破空的声音、血腥的气味、还有王龙那快得不可思议的出手,都让她至今难以平复。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腕上的白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终于忍不住问,声音在空旷的小巷里显得有些飘忽,“特种兵只是冰山一角吧?为什么那些人要杀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龙没有立即回答,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是俄罗斯边境,语言不通,环境陌生,他们就像两片落叶,随时可能被卷入更深的旋涡。
“有些事,现在不方便说。”
他停在一栋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小木屋前,指了指门,“先找个地方落脚。”
万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相信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
王龙轻松地撬开了木屋的门锁,示意万莉进去。屋内出乎意料地干净,看来主人只是暂时外出。
他迅速检查了各个角落,确认安全后,才关上门,用几块松木挡住了门缝。
“这里暂时安全。”王龙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肩膀上被子弹擦伤的地方,那里还隐隐作痛。
万莉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椅上,眼神复杂地看着王龙。“王龙,”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那个刺青...我记起来了。”
王龙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地看向她。
“我爸爸的书房里,有一个很大的保险柜。小时候我偷溜进去过一次,里面除了文件和钱,还有几样奇怪的东西...其中就有一个男人的袖扣,上面刻着类似龙鳞的图案。”
万莉努力回忆着,“当时爸爸发现后很生气,把我骂了一顿。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里。但我记得,那个图案...和你在火车上看到的,有点像。”
王龙的心猛地一沉。
万莉父亲的保险柜?
袖扣上的龙鳞图案?
这线索太重要了!
如果万莉父亲的合作伙伴,或者说,万氏集团内部,就有人与那个“黑龙”组织有关联呢?
“你父亲...万总,他现在怎么样?”王龙追问。
“他在莫斯科,公司总部在那里。”
万莉低声说,“我们本来是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峰会,结果...就遇到了绑架。”
王龙沉默了。
万氏集团,商业峰会,父亲的保险柜,袖扣上的龙鳞...这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万莉的父亲,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他,王龙,似乎无意中卷入了一个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更危险的阴谋之中。
“我们需要尽快联系上你父亲的人。”
王龙说道,“但不能再回火车上,也不能坐公共交通。那些人肯定还在找我们。”
“那怎么办?”万莉显得有些无助。
王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小镇北边有个小型机场,可能有机票去莫斯科。但风险很大。或者...我们可以尝试联系我的人。”
“你的人?”万莉不解。
“我在边境线有一些旧识,相对可靠。”
王龙解释道,“但需要时间,而且他们可能不会直接帮助我们,尤其是看到你。”
万莉看着王龙冷峻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依赖上他了。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也背负着太多的过去,但他此刻是她唯一的依靠。
“王龙,”她轻声说,“那只玉镯...它真的和你母亲有关吗?”
王龙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那只白玉镯上,温润的光泽流转。“很像。”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母亲...手腕上戴的,就是一模一样的。”
万莉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她慢慢伸出手,将玉镯放在桌上。“如果你需要,它...或许能给你一些线索。”
王龙看着桌上的玉镯,又看看万莉真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玉镯表面。
十年了,他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谢谢。”他最终说道,声音沙哑。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敲响了。
一下,两下,很轻,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
王龙和万莉同时警觉起来,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王龙迅速摸到门后,握紧了藏在衣下的军刀。
是敌人?
还是...?
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依旧平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奇怪的穿透力,在这寂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龙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板上,试图分辨外面的情况。除了那有规律的敲门声,似乎还有隐约的引擎轰鸣声,是从远处的公路传来的。
不是徒步,他们有车。
王龙的心沉了下去。这敲门的节奏...他皱起眉,这不像普通的搜查,倒像是某种约定,或者...警告?
万莉也紧张地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怎么办?”
王龙没有回答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扇门上。他尝试用耳朵捕捉更多细节,但门外似乎有人刻意在遮挡声音,除了敲门,再无其他。
他迅速做出判断:硬闯的可能性很大,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似乎知道他们在里面。贸然开门,无异于自投罗网。
“别出声。”
王龙低喝一声,迅速退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只有远处公路上微弱的灯光闪烁。
他调整角度,试图看到公路上的情况,但视野有限,只能看到几棵光秃秃的树影。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的意味。同时,王龙听到了轻微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某种工具在试探门锁。
“他们在撬锁。”王龙迅速对万莉说,“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万莉点头,虽然手脚冰凉,但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提包,那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到的“武器”。
王龙再次回到门后,军刀横握,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能感觉到门外的人越来越近,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已经触及了门锁的内部结构。
就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即将被打开的瞬间,王龙猛地拉开了门,同时军刀如闪电般刺出!
然而,门外并没有人。
只有一股寒风卷着雪沫灌了进来。
王龙一愣,随即警惕地环顾四周。
门外的雪地里空无一人,只有那辆引擎声隐约传来的黑色轿车停在远处公路边,车灯依旧昏黄。
他迅速冲到窗边,对准那辆轿车。
只见车窗缓缓降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探出头来,冲着他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然后,他举起了一只手,摊开,掌心里似乎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王龙眯起眼睛,这算什么?
恶作剧?
还是某种新的陷阱?
就在这时,男人从车内抛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王龙脚边。
不是炸弹,也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金属罐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王龙弯腰捡起罐子,疑惑地打开。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草药和金属的奇特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罐子里装着几片干枯的、形状奇特的植物叶片,以及一张折叠的纸条。
王龙展开纸条,上面用一种娟秀但带着几分凌厉的字体写着:
“想活命,就照办。明天中午,老码头仓库,一个人来。带好你的刀。”
落款只有一个字,用一种奇特的笔法写成,看起来像是一条蜿蜒的蛇。
王龙皱紧了眉头。
这到底是谁?
是敌是友?
为什么要帮他?
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万莉,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和叶片。
“我们得去老码头。”他对万莉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人想见我。”
万莉看着那张神秘的纸条,又看看王龙坚毅的侧脸,点了点头,尽管她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离开这个男人了。他们必须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
王龙将那几片奇特的植物叶片和纸条仔细收好,重新盖在枕头下。他走到窗边,再次看向窗外那片沉寂的黑暗。
老码头,明天中午。
那个时间点,码头应该相对人少,但也更容易被控制。这个人,或者说这条蛇,似乎对他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他身上有刀。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把一直放在手边的、磨得发亮的匕首。
刀柄是鲨鱼皮包裹的,握在手中异常贴合,冰冷的金属感传来,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把刀,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之一,也是他这些年行走江湖的伙伴。
他轻轻抚摸着刀身,仿佛能感受到父亲曾经握住它时的温度。
父亲到底看到了什么?
万爷,或者说那个龙鳞,到底想干什么?
白玉镯,那个在黑龙潭被夺走的玉镯,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父亲日记里的只言片语,以及万爷在黑龙潭仓库里那番意味深长的话:那些事情,也和你以为的‘家’,有关。”
李家,李叔,李丽...难道李家这些年平静的生活背后,也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王龙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决心。不管是谁在幕后操纵,不管真相有多么残酷,他都必须找到答案。
明天中午,老码头仓库,他会去。
他走到万莉身边,蹲下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别怕,我会保护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万莉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恐惧,也有依赖。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靠在了王龙的肩膀上。
王龙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快速而安静地收拾东西。他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一些现金,还有最重要的——那把匕首,以及父亲日记本。
其他的,他一概不带,轻装上阵,才能在未知的环境中保持最大的灵活性。
夜色渐深,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急促。王龙坐在床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目养神。
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敌是友,是真相还是更大的陷阱,但他知道,他必须去。
为了父亲,为了李丽,也为了自己心中那份不愿熄灭的希望。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会准时出现在老码头仓库,直面那个神秘的“蛇”和即将到来的风暴。
清晨的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老码头仓库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味和淡淡的鱼腥气。
王龙站在仓库入口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码头上人影寥寥,只有几个搬运工在忙碌,他们的身影被巨大的集装箱和海风吞没,显得有些遥远。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王龙将手中的军刀又紧了紧,刀柄上鲨鱼皮的纹理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他不知道那个留下纸条和叶片的人会是什么样,是敌?
是友?
对方既然能找到这里,显然不简单。
万莉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阴影里,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她不明白王龙为什么要来这里,更不明白那个神秘的“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王龙要去面对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叮铃哐啷...”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打破了沉寂。
王龙立刻绷紧了神经,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战斗姿态。万莉也吓得一缩,下意识地往王龙身后躲了躲。
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从一堆废弃的渔网和麻袋后面走了出来。那人穿着一件破旧的、沾满油污的工装,头上戴着一顶同样破旧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个脸。
他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油桶,走路时一瘸一拐,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码头搬运工。
王龙皱了皱眉,这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他向前一步,低声喝道:“是你?”
那人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
当王龙看清他的脸时,微微一怔。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布满了皱纹和疤痕,尤其是左眼下方,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刀疤,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
他的眼神很奇怪,平静中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王少爷,别来无恙啊。”那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浓浓的烟酒味,“我等你很久了。”
王龙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将万莉稍稍护在身后:“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叫老刀,”那人咧嘴笑了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一个跑腿的。至于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龙手中的刀上,又看了看万莉,“我想带你们去个地方,看看些东西。”
“什么东西?”王龙追问。
“东西?呵呵,”老刀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东西就在那里,等着你们自己去发现。不过,我得提醒你,王少爷,万爷的爪子可伸得很长,你们现在这副样子,随时可能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王龙心中一动,万爷!他果然和万爷有关!他压低声音:“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老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胸口,“我是我自己的。不过,十年前那件事,我也想知道真相。”
王龙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十年前?”
“别告诉我你忘了,”老刀的眼神变得深邃,“那个雨夜,李家,还有...那条黑龙。”
王龙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死死盯着老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纹身——那是一条小小的、盘踞的蛇,蛇眼处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和纸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王龙的声音有些干涩。
“跟我来吧,”老刀不再多言,转身朝仓库更深处走去,“想不想知道,你父亲到底看到了什么?想知道那枚白玉镯,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王龙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刀。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去。真相的齿轮,终于开始缓缓转动。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万莉,沉声道:“走。”
他率先跟上了老刀佝偻的背影,万莉犹豫了一下,也只好紧紧跟上。仓库深处,一片阴影笼罩,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而王龙知道,有些秘密,一旦揭开,可能就是一场无法回头的血战。
仓库深处的空气更加沉闷,混杂着更浓重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腥气。
老刀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吞吞的,但他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脚步始终稳稳地踩在阴影里,避开那些散落的杂物和破洞。
王龙和万莉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被木板和铁皮临时封堵起来的出口。
老刀用脚尖踢了踢,发出空洞的回响,然后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王龙说:“穿过这里,就能看到我想给你们看的东西了。但记住,眼睛要擦亮点,有些东西,看一眼,可能就再也忘不掉了。”
王龙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看着老刀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尤其是那道刀疤,仿佛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对方的面孔上。
十年前那个雨夜,李家,黑龙……这些零碎的词语在他脑海中翻腾,像是要拼凑出某个被刻意遗忘的真相。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被强行撕开一道裂缝,而老刀,就是那个撕开裂缝的人。
万莉拉了拉王龙的衣袖,声音带着颤抖:“王龙,我们真的要去吗?这里感觉……太不对劲了。”
王龙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他理解万莉的恐惧,但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们选择。“别怕,”他低声安慰道,“有我。”
话音刚落,老刀已经不再犹豫,他弯下腰,用一把生锈的撬棍开始撬动封堵出口的木板。木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木屑簌簌落下。
万莉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当最后一块木板被移开时,一股更加强烈的海风灌了进来,带着咸湿和自由的味道。
出口外面,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空地,几只野猫在废旧的轮胎后面警惕地张望,看到人影后迅速溜走。
空地的尽头,是一个被掀开盖子的巨大油罐,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罐壁上用喷漆画着巨大的、扭曲的图案——一条盘踞的蛇,蛇眼处,隐约可见一点暗红。
“看吧。”老刀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王龙和万莉走近油罐,仔细观察着那幅画。线条粗犷而充满力量,充满了原始的、不祥的意味。
那蛇的眼神,仿佛真的在注视着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万莉忍不住问道。
老刀没有回答她,而是再次看向王龙:“十年前,你父亲王虎,带着几个人,在李家那个雨夜,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被灭口?那条黑龙,是你父亲自己杜撰出来的,还是……真的存在过?”
王龙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盯着老刀,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但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只有一种执着的探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嘴上强硬,但声音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不知道?”老刀冷笑一声,“那你手中的刀,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张纸条,这枚蛇眼宝石的图案,难道不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线索?”
王龙握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
纸条、刀、蛇眼宝石……这一切都指向那个被尘封的雨夜。他不能再逃避了。
“告诉我,老刀,你到底知道多少?”
老刀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讲述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十年前,李家是这码头附近最富庶的家族之一。你父亲王虎,带着几个兄弟,以保护的名义,住进了李家。李家老爷子李德山,对你父亲有恩,当年你父亲还是个混不吝的小混混时,是李老爷子收留了他,还帮他挡过一次致命的刀伤。”
王龙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自己模糊的童年记忆,似乎有一个和蔼的老人,总是给他糖吃。
那就是李德山吗?
“李老爷子只有一个女儿,李丽,也就是你现在的妻子。”老刀继续说道,“李丽那时候还小,才七八岁。你父亲在李家住了下来,日子久了,和李家的人关系都还不错。但李家做的是船运生意,难免会得罪人,尤其是万爷。”
王龙想起了万莉口中的万爷,那个如同阴影般笼罩着他们生活的男人。
“那年夏天特别热,然后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
老刀的声音带着一种回忆的意味,“雨夜,万爷的人突然围攻了李家。原因不明,有人说是因为李家的一条船运错了货,有人说是因为李家拒绝吞并一个小帮派,还有人说……是因为李家知道了万爷的某个秘密。”
“那晚,你父亲王虎带着人拼死抵抗,但他的人手太少,万爷派来的人太多了。李家最终被血洗。李老爷子当场身亡,李丽失踪,后来被你父亲找到,带回了家。而你父亲,据说在混战中,看到了万爷手下的一个神秘杀手,那人身穿黑衣,形如鬼魅,背后似乎有龙纹,所以你父亲回来后,就称他为‘黑龙’。”
王龙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一直以为万爷就是幕后黑手,但“黑龙”的存在,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但是,”老刀话锋一转,“你父亲并没有死。他在混战中受了重伤,昏迷了几天几夜。醒来后,他告诉我,他在李家后院的密室里,看到了一个东西,一个可能改变李家命运的宝贝——一枚白玉镯。但就在他准备拿走的时候,‘黑龙’出现了,他被打断了手,匆忙逃离。他坚信,那枚玉镯,才是万爷围攻李家的真正原因。”
王龙的心彻底乱了。
白玉镯?
他隐约记得,李丽手腕上似乎戴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玉镯,但从未想过它背后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
“从那以后,你父亲就变得沉默寡言,他一直在寻找‘黑龙’,寻找真相,也寻找那枚玉镯。他把你养大,就是为了有一天你能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老刀看着王龙,眼神锐利,“而今天,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更糟。万爷的势力根深蒂固,‘黑龙’更是神秘莫测。你手里的刀,纸条上的图案,都不是偶然。”
王龙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
十年前的那场血雨腥风,原来并非偶然。父亲隐藏了这么多,他一直活在谎言和恐惧之中。
“我们走吧。”王龙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却更加坚定。他必须回去,回到李家,找到李丽,保护她,也保护自己。
老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带头从出口走了出去。王龙和万莉紧随其后,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