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地下黑市，一片死寂。
所有妖王都僵在原地，低着头，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到了最低，生怕引起场中那道孤高身影的半分注意。
能一念镇压青玄尊者的地妖尊！
这样的强者，无论在东荒哪个角落，都是足以开宗立派，雄踞一方的巨擘。
而现在，他成了涂山狐族那个着名废物的供奉。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涂山阳的那些竞争对手，今晚怕是彻底无眠了。
萧衍对周围的敬畏恍若未觉。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张流光溢彩的金色请柬，指尖能感受到一丝属于凤凰血脉的高贵与灼热。
他转过身，幽绿的竖瞳扫过全场。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所有被扫到的妖王，神魂都为之一颤。
“都滚。”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场的大妖王们顿时如蒙大赦，化作一道道流光，拼了命地冲出黑市，眨眼间跑得一个不剩。
就连那位被萧衍一念镇压，跪在地上的青玄妖尊，也在涂山阳的示意下，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狼狈地退了出去。
转眼间，原本喧闹的黑市深处，只剩下萧衍和涂山阳。
“供奉大人……”
涂山阳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开口。
“本……咳，我这就为您安排住处！我在万妖城有一处别院，绝对清净，保证没妖敢来打扰您！”
萧衍不置可否，收起请柬，率先向外走去。
涂山阳见状，连忙小跑着跟上萧衍的步伐，落后半个身位，活像一个最忠诚的跟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阴暗的地下黑市。
酒楼大堂里依旧是那副群魔乱舞的混乱景象。
但当涂山阳簇拥着萧衍出现时，整个大堂的喧嚣声，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汇聚而来，带着惊疑、好奇与探究。
涂山阳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得意与傲然。
他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尤其是，当这些目光最终都落在他身前那道孤高的狼妖身影上，并迅速转为敬畏与恐惧时，他心中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唐的错觉。
这些妖族敬畏的不是这位神秘的狼尊，而是他涂山阳！
是他，慧眼识珠！
是他，将这位地至尊强者招入麾下！
从今往后，谁还敢说他涂山阳，只是个靠着姐姐作威作福的废物？
……
万妖城，城东。
这里是涂山狐族的地盘，与城中其他区域的混乱嘈杂截然不同。
一座占地极广、极为奢华的府邸前，涂山阳亲自上前，为萧衍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
“供奉大人，这‘听雪小筑’，您看……还行吗？”
萧衍迈步而入。
脚下踩着的地面，并非青石，而是用一整块一整块的千年暖玉铺就，行走其上温润无声，唯有丝丝精纯的灵气，顺着脚底的皮肤钻入体内。
仅仅是这地面，就足以让无数宗门倾家荡产。
“还行。”萧衍声音平淡。
“您满意就好！您满意就好！”
涂山阳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引路。
“大人，我已经吩咐下去，将别院千丈之内全部清空了，保证不会有任何妖来打扰您清修！”
他将萧衍引入一间位于灵脉最核心的静室，又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套由万年玉髓雕琢而成的茶具，泡上了一壶香气凝而不散的灵茶。
“供奉大人，这是采自北境极寒之地的‘北辰星露’，有静心凝神，洗涤神魂之效，您请用。”
他双手奉上茶杯，姿态放得极低。
萧衍接过茶杯，却没有喝。
只是坐在那块千年暖玉的主位上，幽绿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立在下方的涂山阳。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涂山阳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动，不敢说话，只能感觉到那位供奉大人的目光，压得他神魂都在颤栗。
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自己该说什么？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每一息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终于，涂山阳扛不住了。
“大人，”他声音干涩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您……您是为了凤族那场大典来的吧？”
萧衍依旧没说话。
他只是端起那杯玉髓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涂山阳心中猛地一凛，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不敢再有任何试探，连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回禀大人，此事在东荒上层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凤族那位活了近万年的老妖圣，寿元将尽，快撑不住了！他们搞这个‘血脉返祖大典’，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老妖圣涅盘成功，再活一世，甚至可能出现一族双圣的盛景！届时，整个东荒，连龙族都得暂避其锋！”
“赌输了……”涂山阳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老妖圣涅盘失败，就会把一身通天修为和凤凰精血，用秘法强行灌注给那个被选中的‘圣女’，血祭自身，造就出一个新的妖圣出来！”
萧衍端着茶杯，目光依旧没有波澜。
涂山阳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所以，这次大典对他们至关重要。当然，也有很多势力不希望他们成功。”
“你姐姐，涂山雪，也要去？”萧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对！”
提到自己的姐姐，涂山阳精神一振，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我姐姐乃是龙族亲定的太子妃！她这次去，是代表我们龙狐两族，前去观礼道贺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紧张地观察着萧衍的反应。
萧衍只是将茶杯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又放了下来。
“说实话。”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惊雷一般在涂山阳的脑海中炸响！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是……是去找茬的！”
涂山阳再也不敢有半点隐瞒，声音都变了调。
“龙凤两族斗了上万年，面和心不和！凤凰一族想搞出个双圣临朝的盛世，龙族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
“我姐姐身为东荒第一天骄，此去就是要当着东荒群妖的面，把他们这场大典给搅黄了！让他们丢尽颜面！”
萧衍听着，心中念头飞转。
强闯梧桐山，救出苏灼华，是为下策。
陷入整个妖庭的围攻，风险太大。
用请柬混进去，隐藏身份，伺机而动，是为中策。
一个陌生的地妖尊，必然会引起凤凰一族最高级别的警惕，变数太多。
而跟着这位龙族太子妃的队伍……
以“找茬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梧桐山，近距离接触大典的核心，甚至能主动制造混乱。
这才是上上之策！
“你姐姐，何时出发？”萧衍问。
“半月之后！”涂山阳立刻回答，“我正要赶回祖地，与姐姐汇合。”
他看着萧衍，眼中重新燃起了无比的期待与火热。
“供奉大人！您……您可愿与我一同前往？若有您相助，我姐姐此行，必是如虎添翼！”
“到时候，在梧桐山，定要让那群眼高于顶的扁毛鸟，好好见识一下我们涂山狐族的厉害！”
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带着一尊连青玄尊者都能一念镇压的恐怖供奉，出现在他那些哥哥姐姐面前时，他们会是何等震惊的表情。
萧衍放下了那杯一口未动的茶。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