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西北中。”白若月手持剑柄，故意用剑尖在地上划出五道深深的刻痕，“道友觉得在哪个方位？”
白若月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离开天扶山的情景，彼时她只顾埋头赶路，只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过那破败的檐瓦，此刻即便心中记得，她也绝不会轻易说出口。
“哼，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一流。你说，若我把你的香火金印撕碎了，那些藏着的记忆，会不会更老实些？”妙音气得脸色涨红，眼中满是愤怒。
“道友这般急躁，可不像修罗道的天骄。杀了我？莫不是在说笑话，在这等境地，死的是谁还说不准呢。”白若月心思聪慧，猜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她心中明白，这修罗道的疯婆娘有求于她了。“也不知道道友怎么拿的甲等二？”
“如此不讨喜，难怪被人杀妻证道。”妙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也比某些人强，追着幻象发疯的——可怜虫。”白若月觉得对面妙音的话语毫无攻击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妙音在言语上占不到白若月的便宜，余光瞥见白若月散出的记忆还在不断播放，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纪庸的脸，犹如一盆冰水浇在灵台上，让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白道友。”妙音深吸一口气，用刀柄尾端的倒钩挑起腰间的酒囊，仰头将最后一口琥珀色的松脂酒一饮而尽，这是姐姐当年传授给她的凝神之法，酒液顺着下颌缓缓滑落，她那暴起的青筋也随之平复如初。
白若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收刀时特意将刀刃转向外侧，她心中知晓，这是修罗道示弱的暗号：“道友这醒酒汤倒是特别。”
雾气在她们头顶缓缓凝成漩涡，妙音仰头看了眼天色，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一路与你追逐到了此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刻后阵眼便会位移，再拖下去……”她猛地甩出刀链，缠住脚边的游魂，“这些执念体就要结煞了。”
那被锁住的游魂瞬间膨胀成赤红色，是煞气即将成型的征兆。
白若月见状，手中的剑锋本能地刺向煞灵，妙音的刀光更快一步，先一步绞碎了那团红雾。
“早该离开这个破阵了。你以为我乐意陪你在这雾里捉迷藏？”白若月满脸不耐地说道。
“现在杀你，我要被困死阵中；可我能保证你杀我，也走不出三重界。”妙音眼神一凝，将链刀迅速拆解成十二截，首尾相衔铺成一座星桥，“不如赌一把。”她抬脚毅然踩在星桥上，修罗战纹顺着足踝缓缓爬上小腿，“毕竟你比纪庸有趣些。
我看道友的实力与心性都是上乘之选，想来必不会放过那蓬莱纪庸。
道友就是今日里出去了，遇上纪庸，论实力，我看你二人也是不相上下。
可纪庸是蓬莱的眼珠子，清虚子看得紧，他一身拥有无数法宝丹药。
道友可知纪庸的照影灯能回溯三日记忆？”妙音一边说着，一边指尖凝出血珠，在雾中画出蓬莱法宝的虚影，“清虚子给的玄衣可抵通玄修士全力三击，更别提进纳界石前当着众人给的玉匣里的丹药了。”
白若月听后，若有所思，剑尖轻轻一挑，便将那虚影搅碎，嘴角泛起一丝讥笑：“修罗道还有改行当货郎的潜质呢？”
“我要说的是……”妙音甩手扔出几枚符箓扔进雾里，“你杀他十次都不够填这些法宝的窟窿。”她手中修罗业火燃起，“但我能让他用不出这些外物。”
白若月嗤笑一声：“道友刚刚还对我喊打喊杀的，突然这般殷勤，倒像急着推销棺材的。”
“咱们先一起破阵出去，我再助你杀纪庸，甚至这趟纳界石里得到的东西我什么也不要，都给你也可以。我只要那座庙的方位。”妙音一脸认真，割破掌心，血雾凝成修罗契纹，“我可以用修罗道心魔起誓。”
“可我信不过道友呢，道友要是知道方位后再对我动手怎么办？毕竟道友的前尘我都看到了，这在修仙界可是大忌。”白若月手中的剑锋刺向对方咽喉，触及皮肤后又化作虚招，转而挑散她扎起的马尾。
“我只要那座庙的方位。”妙音任由发丝披散，“你除你的仇，我找我的庙。”
“道友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能屈能伸。”白若月看着妙音，将所有的条件都在心中细细罗列出来，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可惜了道友可能答不成心中所想了。”
“为何？”妙音自认为开出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厚，“你若不满，我们可以再谈。”
白若月轻轻扯松自己的衣领，衣服下，咒纹游走，她缓缓说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吸引不大，纪庸有大把的法宝，而我烂命一条，实力尚可，清虚子就算后边知道是我杀的他又怎样，谁知道那时我还活不活？”
“这咒术可有破解之法？”妙音赶忙问道。
“有，但不一定是真的。”白若月平静地答道。
“我陪你去试试，是不是真的。”妙音毫不犹豫地说道。
“以上所有的再加一条，出去后不得向第三人透露我们各自的信息。”白若月补充道。
“成交。”妙音虽一身狼狈，却笑得格外开心。
锈剑的蜂鸣与链刀的破空声交错响起，白若月与妙音背靠着背，在浓雾中齐心协力撕开一道裂缝。
游魂的尖啸声陡然拔高，数十只半透明的手臂从雾中伸出，指尖缠绕的执念丝泛着幽幽的光。
“西南方位！”妙音大喝一声，挑起几块碎石，石上的苔藓瞬间燃起青焰。几乎同一时刻，白若月也毫不犹豫地挥出藏真剑。
“破！”
“总算是出来了。”薛晨长舒一口气，看向旁边的人，略带埋怨地说：“那日比斗时你果然藏了不少。”
“彼此彼此。”吕华瑭淡淡地说道。
“我这次也算被你坑了，你后面跟着那么多游魂。”薛晨继续抱怨道。
“彼此彼此。”吕华瑭依旧重复着这句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薛晨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地瞪着吕华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