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捏着那枚刻有云纹的出入令牌,随着人流缓缓向坊市出口挪动。
“当——!当——!当——!”
三声悠长浑厚,穿透神魂的钟鸣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云来坊市。
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震荡开来。
喧嚣瞬间冻结,无数修士惊疑不定地抬头四顾,交谈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钟声的余韵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变故陡生。
守在巨大光幕出入口的那几名守卫修士,在钟声落下的刹那,眼中精光一闪。
为首一人毫不犹豫,双手掐诀,指尖灵光爆闪,迅疾无比地凌空划出数道玄奥符文,猛地拍向光幕。
嗡!
原本如水波般荡漾、供人进出的光幕入口,瞬间凝固成一面密不透风的,流转着厚重灵压的琉璃巨墙。
光晕流转间,透出坚不可摧的质感。
出口,消失了!
“怎么回事?!”
“谁敲的钟?!”
“喂!搞什么鬼?放我们出去!”
“这出口怎么关了?!”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炸开了锅。
惊怒交加的质问声如同沸水般升腾。
一些性子急的修士已经按捺不住,身上灵光隐现,试图冲击那封闭的光幕,却被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开,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白若月与身旁的妙音视线在空中交汇,不需要言语,两人极为默契地不退反进,不动声色地向人群更稠密的核心地带移动了几步,将身形巧妙地隐藏在其他高大修士的阴影之后。
避开最前方可能爆发的冲突点,白若月低声对妙音道:
“不妙,怕是摊上麻烦了。”
妙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和那些守卫:“这阵仗看起来倒是不小。”
混乱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修士排众而出,蒲扇般的大手几乎要戳到守卫头领的鼻尖,声如洪钟地吼道:
“几个意思?强买强卖是吧?还是想学剪径的强盗来个关门打劫?老子赶着回去炼丹,丹炉都要炸了!给老子开门!
你们云来坊市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说关就关?耽误了老子的大事,你们百晓阁担待得起吗?!”
面对汹涌的怒意和质问,为首的守卫修士异常镇定,嘴角还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目光扫过愤怒的人群,落在那魁梧修士身上:
“这位道友,息怒。听声音……是第一次来我们云来坊市吧?”
“放屁!少跟老子套近乎!”
魁梧修士更怒了:
“管老子第几次来!你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当我们是囚犯吗?!”
守卫头领依旧不疾不徐: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这‘聚宝钟’轻易不响,有时数十年也未必能闻其声。
今日钟鸣,乃是有幸,意味着有尊贵的‘财神爷’在我坊市之内,豪掷万金,拍下或是购得了价值连城、足以震动一方的稀世奇珍。”
“财神爷买宝贝?”
人群里有人嗤笑:“他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关我们屁事?”
“道友此言差矣。”
守卫头领笑容微敛,语气带上了些强硬:
“财神爷花了天价,我百晓阁便有责任,也有义务,确保这位贵客在交易完成后的绝对安全,直至其安然离开坊市范围。
否则,若因一时疏忽,让宵小之辈钻了空子,坏了规矩,日后谁还敢来我云来坊市放心交易?
这‘聚宝钟’一响,规矩便是四个时辰之内,除却手持特制‘金鳞令’的那位贵客,任何人——不得离场!”
“四个时辰?!”
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不满:
“你们赚钱,却要我们所有人陪着耗时间?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误了我们的行程,耽搁了我们的机缘,这损失你们百晓阁赔得起吗?!”
各种附和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挑衅和不信邪响起,先前那个魁梧修士旁边一个干瘦如猴、眼神透着股执拗劲的修士说:
“哼!说得冠冕堂皇!老子今天偏要走!
倒要看看你们这破光幕,能不能拦得住爷爷我!”
说着,他周身灵力鼓荡,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作势欲强行破禁。
守卫头领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声音冰冷,斩钉截铁:
“还请这位道友,莫要自误,也请诸位道友——多多担待!”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威慑。
“这‘九宫锁灵幕’一旦以秘法封闭,除非持有特制的‘金鳞令’,否则,便是百晓阁分阁的阁主亲临,也休想在四个时辰内强行开启。
阵枢已锁,强行冲击,只会引来大阵反噬。
此乃总阁定下的铁律,亦是守护交易公平的基石,违者,视同与我百晓阁为敌!”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安抚和诱惑:
“当然,我百晓阁也非不通情理。
为表歉意,也感谢诸位道友的体谅配合,这四个时辰内,在坊市中心的‘百晓阁’正门广场,已紧急设置了十座‘灵宝赐福台’!”
此言一出,人群的骚动明显小了许多,不少人的眼中露出了好奇和贪婪的光芒。
守卫头领趁热打铁:
“自此刻起,每过约半个时辰,便有一座灵宝台光华大放,届时将有珍稀灵材、符箓、丹药乃至法器,从中随机飞出,择‘有缘人’自动认主!
其间更有我阁精心安排的妙音仙舞、灵兽献瑞等表演助兴,绝不会让诸位道友枯等。
此刻前往,尚能占据前排佳位,得宝机缘更胜一筹!
诸位道友自行斟酌,但离场之路……四个时辰内,不通!”
“灵宝赐福?随机认主?”
“还有表演看?”
“听起来……好像也不亏?”
人群的议论风向开始微妙地转变,愤怒被好奇和一丝期待取代。
不少人开始松动,目光投向坊市中心百晓阁的方向。
白若月与妙音再次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