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孙继明的白若月,凭借着从正主那里拷问出的信息以及对天音门内部布局的大致了解,一路倒也走得顺畅。
她模仿着孙继明那略显阴沉不苟言笑的神态,遇到巡查弟子便微微颔首,遇到相熟之人也只是简单寒暄两句,并不深谈,以免言多必失。
穿过几重殿宇楼阁,越往后山方向走,环境越发清幽,人也渐渐稀少。
按照孙继明的说法,那困兽苑便坐落在一片竹林之后,位置相对偏僻,主要用于临时关押和观察一些捕获的、有价值的妖兽。
眼看竹林在望,白若月心中稍定,只要进入困兽苑,凭借孙继明的身份和手令,接触到被关押的银狼应该不难。
就在她即将踏入竹林小径时,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师弟,请留步。”
白若月心头微凛,但并未太过惊慌,依言停下脚步,转过身。
只见不远处的一株古松下,站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许人,面容清雅,气质温文,手中轻握一支碧玉洞箫,正目光平和地看着她。
此人气息内敛,白若月看不出其深浅。
她不敢怠慢,模仿着孙继明可能对陌生高阶同门的态度,微微拱手,语气带着一丝适当的客气:
“师兄,不知有何指教?”
月白袍男子缓步走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清澈,带着些许探究:
“看师弟行色匆匆,是欲往困兽苑?”
男子语气随意地问道,仿佛只是偶遇闲谈。
白若月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正是。有些宗门事务需要处理。”她回答得言简意赅,不欲多言。
“哦?”
男子似乎来了些兴趣:
“是何妖兽,需师弟亲自前往?莫非有何特异之处?”
他说话间,手指无意识地在玉箫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而富有韵律的轻响。
白若月保持镇定,按照事先想好的借口回应:
“是一头银狼,听闻其啸声隐含奇特韵律,或对音律修行有所启发,故特来一观。”
她将理由往音律上引,这在天音门不易惹人怀疑。
“银狼?啸声含韵?”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有趣。近来我也在研习各类生灵之声韵……师弟可曾细辨那啸声是清越还是低沉?是否带有惑乱心神之效?”
白若月心底微微一紧,没想到对方会追问细节。
她哪里知道银狼啸声具体如何?只得含糊其辞:
“这个……惭愧,当日围捕时场面混乱,并未听得十分真切,只觉其声不凡,故想再来仔细探究一番。”
她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对方神色,见对方并无咄咄逼人之态,似只是随口一问,心下稍安。
看来像是个对音律痴迷的同门,碰巧遇上好奇多问两句。
男子闻言,轻轻“哦”了一声,并未继续深究,反而打量了一下白若月,温和道:
“我看师弟气息似乎略有浮动,可是近日修行遇阻,或是劳顿所致?若有需要,可去‘清音阁’寻我探讨,我平日多在阁中。”
清音阁?白若月记下这个名字,但并未多想:
“师兄明鉴。近日刚回宗门,琐事缠身,确是有些倦怠了。待处理完手头事务,正需静修一番。”
她再次拱手,“若师兄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行一步了,事务耽搁不得。”
男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微笑道:“既如此,师弟请自便。”
“告辞。”白若月再次拱手,转身便踏入了竹林小径,步伐稳健,不再回头。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似乎随着她移动了片刻,但很快便消失了。
直到走出很远,确认四周再无他人,白若月才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那人是谁?
似乎对音律和气息都很敏锐。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过多纠缠,自己的应对也算得体,应该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前方的困兽苑上。
只要再穿过这片竹林,就能找到银狼了!
成功在望的迫切,让她暂时将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抛在了脑后。
却不知,方才那看似寻常的对话,已在暗中激起了怎样的涟漪。
那位月白袍的男子,在她离开后,依旧站在原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箫,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思。
白若月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位于后山的困兽苑。
此处环境清幽,守卫不算森严,但无形的阵法波动昭示着此地的特殊性。
刚踏入苑门,一名值守弟子便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恭敬:
“孙师兄,您来了。是过来看那头银狼的吧?”
白若月心中微紧,面上维持着孙继明略带阴沉的淡漠,微微颔首:
“嗯。现在如何了?”
那弟子回道:
“回师兄,那头畜生关在甲字三号石室。伤势恢复得慢了些,性子还是又倔又怂,怕死得很,但就是不驯服,喂食换药都费劲。”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随口又道:
“不过继亮师兄方才已经过来看过了,刚离开不久。唉?你们没碰上吗?”
白若月听到这话时,正做着一个转头的动作,惊的差点停下!
谁?继什么?继亮师兄?!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猝然在白若月脑海中炸响。
继亮,难不成是孙继明的那个胞兄弟?!
那个创出《洗前尘》、精通音律驯兽之法的关键人物,他刚刚来过?刚离开不久?!
电光石火间,白若月猛地想起了来时路上,在竹林外偶遇的那个手持碧玉洞箫、气质温文尔雅的月白袍男子。
他那看似随意的搭话,对银狼啸声的追问,对自己气息“略有浮动”的点评……
当时只觉得此人气息不凡,对音律敏锐,问的问题也有些突兀,但并未深想,只当是门内一位痴迷音律的同门恰巧碰上。
可现在……
坏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