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那股茉莉花香还没散,地面突然塌了。
不是裂开,是整片符文阵像活过来一样收缩扭曲,把我们五个人直接吞了下去。我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失重往下坠,意识却清醒得要命——就像考试睡着前那一秒,脑子还在算最后一道题。
落地很轻,像是掉进了棉花堆。
睁眼时,三百口铜棺围着我们,一圈圈排成螺旋状,每一口棺盖上都嵌着一张我的照片。婴儿、小学、初中、警校报到那天……甚至连我偷吃辣条被林晚秋抓包的瞬间都有。最离谱的是,有几口棺材表面还凝着水汽,一呼一吸的节奏,跟真人在里面睡觉似的。
“这届系统主打一个卷王附体?”我扯了扯嘴角,“连我的黑历史都存档备份了。”
没人接话。
林晚秋靠在最近的一口铜棺边,手指抠着边缘缝隙,指节发白。柯谨跪在地上没动,怀表停在零点,可他指尖一直在抖,像是在按某种摩斯密码。魏九依旧昏迷,嘴角那块蓝渍干得发裂。沈哑躺在几步外,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脉搏,右手佛珠碎了一地,左手焦黑的接口还冒着细烟。
我抬手看了眼电子表,屏幕闪了一下,冒出几个字:【坐标更新:清源终端·第七层】
行吧,原来之前都是地下室的楼道。
我咬牙站起来,左臂伤口又开始渗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这次我没包扎,反而用沾血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Z字——这是警校推理社暗号,意思是“别信眼前”。
然后启动“逻辑链强化”。
视野里顿时多了无数条灰线,缠绕在铜棺之间,构成一个巨大的数据拓扑图。这些线不是随机分布,而是以中央一块七芒星符文为原点,呈放射状延伸。更关键的是,每根线的末端都连着一张我的脸。
“这不是墓地。”我低声说,“是服务器阵列。”
林晚秋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现在站在一台超级电脑的核心机房里。”我走到最近一口铜棺前,伸手碰了下照片,“这些棺材,全是存储单元。存的不是尸体,是我的人生副本。”
她瞳孔缩了一下:“副本?”
“对,比如你烧掉笔记本那次,系统判定为‘记忆损毁事件’,立刻从其他节点调取备份数据重建你的行为模式。”我冷笑,“咱们早就是提线木偶了,只是现在才看见线在哪。”
话音刚落,地面红光一闪。
机械女声响起:“检测到非授权访问,启动记忆回溯防御机制。”
最近的一口铜棺自动滑开,走出来个穿民国警服的“我”。他脸上没表情,步伐僵硬,右手还按着枪套,活像个老式游戏Npc卡了帧。
“兄弟,你这建模经费是不是被克扣了?”我往后退半步,顺手把林晚秋挡在身后。
那人没反应,直勾勾朝我走来,嘴里吐出一句话:“案发时间十七点整,目击者三人,凶器未找到……”
我眼皮一跳。
这是我在警校模拟案发现场的汇报录音。
“痕迹回溯!”我立刻发动能力,眼前画面倒带三秒——看到那具“我”的胸口闪过一道代码流,编号写着“V-137-dEL”,后面还挂着个删除标记。
果然是回收站里的残影。
我二话不说,掏出随身小刀在掌心划了一道,把血滴在中央七芒星的中心点。
血迹刚渗进去,所有铜棺“啪”地一声同时闭合。地面震动,正中间缓缓升起一座通体漆黑的巨型铜棺,比其他的高出两倍不止。棺面浮现出不断滚动的字符,像是某种程序代码在实时编译。
“找到了。”我盯着那串动态编码,“系统底层协议本体。”
就在这时,柯谨突然抽搐起来。
他整个人弓成虾米,怀表“咔”地弹开,里面的胎发竟然飘了出来,像根银丝线似的直指黑色铜棺的核心位置。与此同时,沈哑右手那些碎掉的佛珠残片开始震动,频率和怀表完全同步。
“共振?”我蹲下来扶住柯谨肩膀,“老哥,你要是知道啥内幕赶紧说,别等会儿变人形U盘了再开口。”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钥匙……需要两个认证端口……一个是初代数据密钥……另一个是……活体基因匹配……”
我懂了。
怀表是柯谨的接入方式,那另一个,只能是我。
我看向黑色铜棺侧面,果然有个手掌形状的凹槽,旁边刻着一行小字:【验证通过后方可读取“清源计划”源代码】
“行,拼了。”我把刀往地上一插,准备把手按上去。
可就在指尖碰到凹槽边缘时,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四面八方响起程砚的声音:
“你以为你在破案?你不过是系统在调试变量参数。”
我浑身一僵。
紧接着,三百口铜棺的棺盖“唰”地全部打开,三百张我的脸齐刷刷转过来,眼睛睁开,嘴唇微动,齐声低语:
“我是谁?”
空气像是被抽成了真空,耳朵嗡嗡作响。那种感觉,就像全班考试时突然发现试卷上的字全都反着写,而你还得交卷。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
疼是真的。
我低头看左臂,血还在流,一滴滴砸在七芒星符上,晕开成奇怪的图案。电子表屏幕忽明忽暗,最后闪出一行小字:
**信痛的。**
对。
只有痛不会骗人。
我猛地抬手,把整条左臂狠狠砸向认证区!
鲜血溅在铜棺表面,代码流瞬间停滞一秒,随即开始逆向滚动。黑色棺体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我不是参数!”我吼出声,声音在铜棺之间来回碰撞,“我是陈默!我妈生我的时候你就在边上解剖她!你剪脐带的时候已经在找逻辑漏洞!你根本不是人!你是系统养的看门狗!”
三百张脸同时皱眉。
代码流加速翻滚,中央区域出现一个红色进度条,从0%开始缓慢上升。
1%……2%……
柯谨的怀表悬浮到半空,胎发与铜棺之间拉出一根极细的光丝。沈哑的佛珠残片一颗颗漂起,围成一个小圈,跟着共振。
林晚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手里攥着烧焦的笔记本边角,声音很轻:
“如果这里面藏着你妈的真相……你还敢看完吗?”
我没回头。
因为认证区的血正被一点点吸收,而那扇门,已经开始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