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宿舍床沿,手里捏着那串佛珠。
血日志摊在桌上,边角还沾着灰。巷子里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纸页轻轻抖。我没去管它,全部注意力都在掌心这七颗珠子上。它们本来是黑的,表面有裂纹,像被火烤过。可现在,其中一颗正慢慢变热,烫得我不得不换手。
这不是错觉。
我戴上电子表,按了启动键。系统界面没跳出来。再试一次,还是没反应。我皱眉,把佛珠凑近屏幕,想用“痕迹回溯”扫一下。手指刚动,整串珠子突然发红,像是烧透的炭。
我差点扔了它。
下一秒,那些刻在珠子上的字浮了起来,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觉,就是直接悬在空中,歪歪扭扭拼成一个立体图形。我看懂了——那是殡仪馆地下三层的结构图,第七个储藏单元被标成红色。
坐标落定的时候,我听见自己咽了口唾沫。
沈哑那天说的话又冒了出来:“他们临终都在哼那首歌,而你……快成了下一个。”
他递给我这串佛珠时,眼神不像在开玩笑。现在看来,他也不是随便挑了个信物。每一颗珠子都刻着死者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真假,但眼下这个提示,来得太过准确。
我抓起外套套上,把血日志塞进内袋,顺手摸了包辣条放进口袋。电子表还在发烫,但我不敢开能力。刚才的扫描失败说明系统不稳定,万一中途抽风,我可能直接冻死在冷库。
窗外天还没亮。
我翻出后窗,顺着排水管滑下去。地面湿的,昨夜下过雨。我贴着墙根走,绕过主路,专挑监控死角。殡仪馆在城西,步行要四十分钟。路上我拐进一条废弃地铁通风口,里面漆黑,空气闷得能拧出水。
走到一半,我停下。
回头看了眼污水池。
水面泛着蓝光。
一只小金鱼浮在那里,通体发亮,眼睛朝我这个方向转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
赵培生的金鱼。
我知道它不是普通宠物。这种基因改造的玩意儿能判断目标状态,还能传信息。如果它确认我在逃,下一秒就能触发认知黑洞。
我不能让它上报成功。
我靠墙站定,闭眼十秒,启动“微表情透视”。视野里一切变慢。金鱼鳞片的颜色开始波动,蓝色渐深,直到完全变黑。就在那一瞬间,我记住了它的判断节点——当它认定我没有察觉时,才会切换体色。
也就是说,它在等我放松。
我笑了下。
然后故意往左拐,脚步加快,制造出逃跑假象。金鱼立刻跟着移动,位置暴露了三个监控节点。我等它稳定跟踪三秒后,猛地折返,从另一条排水道钻出,直奔殡仪馆后巷。
十分钟后,我蹲在铁门边。
门锁坏了,像是被人强行撬开过。我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走廊尽头是电梯井,通往地下层。我按下按钮,灯闪了一下,没响。
我改走楼梯。
每一步都踩得很轻。空气越来越冷,呼出的气变成白雾。到负三层时,我已经感觉指尖发麻。墙上没有标识,只有金属管道交错,滴着冷凝水。
我掏出佛珠。
它又开始发热。
这次不是一颗,是七颗轮流亮起,像是在验证什么。我顺着热度最强的方向走,穿过两排冷冻柜,最后停在第七排架子后面。
那里有一扇合金门,没上锁。
我推门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冷。
正中央摆着一台椭圆形冷冻舱,表面结满霜。我走近几步,伸手擦掉一点冰层。舱盖透明,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男的,年纪不大,脸色苍白,闭着眼。鼻梁高,眉骨突出,下颌线条和我很像。如果不是知道我是独生子,我会以为这是我的兄弟。
我后退半步。
佛珠突然脱离我手掌,飞到舱体前方,七颗珠子一字排开,发出暗金色光。光束扫过舱体,像是在做识别。几秒后,舱内红灯微微闪烁,生命维持系统仍在运行。
他还活着。
我盯着那张脸,心跳加快。
就在这时候,脑子里猛地闪过一段画面:手术灯很亮,有人拿着针管扎进脊椎,液体注入神经。耳边有个声音说:“初代001号,意识同步率98.7%……成功。”
画面只持续了一秒。
我喘了口气,扶住墙。
这不是我的记忆。
但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编号——001。
和档案室里那份学生证上的编号一样。
也是我妈实验记录里的终止编号。
我重新看向冷冻舱,手指贴在冰层上。温度太低,皮肤几乎粘住。可我还是能感觉到里面的人在呼吸,微弱但持续。
这不是休眠。
是被封存。
我忽然想起林晚秋笔记本上浮现的编码:qL-85-mc-0719。清源计划,母体样本,终止日。
那天是1985年7月19日。
火灾前十五分钟。
而这份血日志写着“样本未销毁,转移至地下七号舱”。
所以这个人,是从那天起就被冻在这里的?
我掏出电子表,想拍下舱体编号。屏幕刚亮,警报弹出:【系统异常,无法记录】。
我骂了句,关掉。
转身准备离开,再想办法调取资料。可手刚碰到门把手,佛珠又热了。
我回头。
七颗珠子正在缓缓旋转,围绕冷冻舱形成一圈光轨。舱盖上的霜开始融化,一道细缝出现,像是要开启。
我冲过去按住开关。
不能开。
现在打开,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用力压住舱盖,佛珠的光却越来越强。金属门发出嗡鸣,像是某种程序被激活。
我咬牙,把电子表贴在舱体侧面,试图用系统权限中断启动流程。可表盘一闪,直接黑屏。
佛珠不听控制了。
它在执行某个指令。
来自沈哑?还是来自更早之前?
我后退两步,盯着那道逐渐扩大的缝隙。
冷气涌出来。
里面的人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