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当个书吏捕快啥的,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阶级跨域,领的俸禄也不多,但相较于背朝黄土靠天吃饭的农民,能进入县衙工作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
“咱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要从平民百姓里选人到衙门当差,哪个官差不是和县太爷沾亲带故的啊,我看这选拔和俺关系不大”
“可是咱们在沈县令之前也没见到过哥儿能当县令的啊,况且,沈县令家里头对头那么坏,他能让那些人当官?”
“那也轮不到你我,快别做梦了”
不少人议论纷纷,一没送礼二没攀关系的,真的会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里选?即使充满了怀疑,也没有人离开,也许是从这位沈县令身上看到了太多不可能,定远城的百姓们自己都没发现心中已经埋下了期待的种子。
“请大家安静些,听我宣布规则”
不知不觉间,沈照的号召力已经越来越大,一声令下,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凡年满十八,不超过三十五岁者,均可参与竞争捕快一职;凡年满十八,不超过四十岁者,均可参与竞争书吏一职,捕快要求身强力壮,书吏要求能识文断字,符合条件者到王主簿处报名,各位尽可奔走相告,截止到下午申时准时开始选拔”
言简意赅地宣读完后,人群立即沸腾起来。
“我居然能报名!咱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能竞争这种事”
“能报名算什么本事?选上才算本事!平日里让你多干活儿你不干,你这身板怎么竞争的过别人嘛”,一对夫妻当场吵了起来。
“哥哥!你平时在家里那么喜欢读书,可以去试试呀”
“我……我应该不行吧,我只是个哥儿……平时读的也算不得什么书”
“县太爷也是哥儿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可是,爹爹对沈县令这么坏,他会恨沈家人吧”
“那是沈坚做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相信沈县令不会计较的!”
说话的竟是之前沈坚要许配给钱贵的沈家四公子沈欢和五妹沈冉。自从上次小九去沈家“征粮”,把沈家洗劫一空后,沈坚害怕小九会卷土重来,带着之前藏的私房钱抛弃了一大家子人不知去哪儿逍遥快活了,徒留下那些被他当做棋子利用的可怜孩子们艰难营生。
“嗯!那就……报名试试”
————
很快,到了申时。
纵使大家对这件事热情高涨,各种条件限制下,报名的人依然算不得多。报名捕快的人倒是有大几百人,毕竟庄稼人都自信有一把子力气,但报名书吏的就不过百人了,这个没有上升渠道的年代,识字的人少之又少。
在大家报名这段时间,沈照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画出图纸让小九在县衙门外的地上安装了一个单杠,他准备用引体向上这项据说“百分之九十的人没戏”的运动来筛选出体能强健者。
长期练武其实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儿,非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是不可能擅长武艺的。如乔文进那种父亲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才会被送去学武艺,以待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是以,只要招募到的捕快能够比普通人力气更大就够了,至于擒拿技巧什么的,日后可以慢慢调教。
小九率先在众人面前做了示范,并宣布只要能够拉十个引体向上者,可立即录用。
“这样就能成了?看起来挺简单的,就是拉着杆子上下几次嘛”
“就是,我看这大家都能做,能筛选啥”
没做过的人当然不知道引体向上的恐怖,等到真的轮到他们,才发现这个动作居然如此之难,不少人更是一个都做不了。
“娘哎,为啥我这手再用劲儿就是上不去呢,县太爷可真会整人”
“看他身边那个小九,轻轻松松就做了一大堆,我还以为怪简单呢,谁知道这么难”
但毕竟人口基数有这么多,报名的人又都对自己的体魄有一定的自信,最终有五十多人被留下,这已经达到了沈照的预期,用人不在多而在于精。
进行体能测试的同时,沈照让08帮忙用木板雕刻了一张试卷,刷上墨水印到纸张上。印刷术还未出世,他不能直接让08印刷出试卷,只好采用这种方法,好在参加考试的人不多,否则可真有的干了。
沈照在试卷上出了几道简单的计算题,一些基础的用字组词题,还有一道主观题。通过这种综合测试,他可以一次性看出对方适合什么岗位。
公平公开公正的考试让浑水摸鱼者无所遁形,沈照成功选出负责管理仓库、管理吏役、整理案卷、书写公文的人,至此,县衙空缺的职位已被全部填补。
透明公开的选拔令大家心服口服,也令被选上的人更具责任感。
“以后若是有任何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尽可来县衙伸冤,大家均是从民众中来,不存在高人一等”
沈照有意让定远城所有百姓成为监督人,补充这句话是为了打消“民告官”的顾虑,一直以来就是因为“民告官”受到重重阻碍,原告人不仅无法维护自身利益,还有极大的风险被倒打一耙,县衙才会如此黑暗腐败。
“好!我们相信沈县令!”
“相信沈县令!”
「宿主真棒!念力值哗啦啦的来啊啊啊」,08激动得叫喊,它选的宿主果然是最棒的!
夜晚,在人前寒着一张脸沉默寡言的小九再也忍不住对沈照释放夸夸,“你怎的如此厉害,这种选人方式如果能够在全西虞推行,也不知会带来怎样的政通人和”
闻言,沈照嘚瑟地给了他一个小眼神儿,“这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也就你这种古人才会当个宝”
如今面对小九,沈照完全不想多做掩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的信任已经牢不可破。更何况,任谁想破头也不可能猜到他是穿越过来的。
“我怎么就成古人了?不管这些了,我闲时打磨了一个玉簪,你试试”,小九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关心起西虞国的未来了,好似这是他的使命一般,不过目前对他来说唯一重要的,不过眼前人而已。
“好精致的玉簪!怎么突然想着送我这簪子的”,栩栩如生的白玉海棠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如此用心的礼物,沈照很是欢喜。
“花朝节的时候看到海棠,就想到了你,明艳绰约又温和坚韧,看你平时只用素色木簪,就想着送这个给你”
没想到小九这么会夸人,沈照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谢谢,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