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风刚要开口推辞,就听祁京墨又道:“倒是有句话得说清楚,这次是万幸,南絮伤得不重。下次走路可得多留心,人来人往的,再出这样的事,就不是带些东西能了的。”
这话听着直白,却没带半分指责,反倒像长辈叮嘱晚辈的实在话。
沈南风脸上的愧疚更深了些,点头应道:“祁副县长说得是,是我疏忽了,给简同志带来了伤害……”
“不管怎么说,是我撞了简同志。这些东西你们一定收下,就算是我的赔罪。
要是简同志后续有什么不适,尽管找我,各种费用我全担着。”
“说这些就见外了。”
祁京墨给简南絮夹了块全瘦的红瘦肉,语气平淡。
而简南絮,则是坐着乖乖吃饭,这种互相撕吧的事情,交给家里长辈就好。
陈圆圆在一旁看得明白,忙放下筷子接过话头。
“祁副县长,我表哥对于自己的莽撞行为伤到了南絮很懊悔,他送来这些小东西,就是想着赔礼道歉,更是图个心安,你们要是执意不收,他这愧疚怕是得搁心里好几天,反倒不美。”
说着又转向简南絮,开玩笑地说:“还是说南絮妹妹还在怪我表哥,不愿意原谅他?”
简南絮闻言,瞪圆了杏眼,像只受到惊吓的炸毛小奶猫。
“当然没有了。”
简南絮连忙摆手,脸颊微微泛红,“圆圆姐别打趣我了,我哪有怪沈同志……
只是觉得这点小伤,实在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
陈圆圆见她松了口,立刻顺着话头往下说:“你看,南絮妹妹都不怪他了,这就更该收下东西了。不然显得我们不懂事,好像揪着这点错处不放似的。”
简南絮睁着无辜的杏眼,可怜兮兮地看向祁京墨,眼里明晃晃写着“救救我!”。
祁京墨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疏离,“既然都这么说了,再推确是我们不近人情。”
看他们收下,沈南风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又飘向正在吃饭的少女。
小姑娘握着筷子的手纤细白皙,指尖透着点粉,每一口都吃得不快不慢,咀嚼时脸颊轻轻动着,像只安静啄食的小雀儿。
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只是坐在寻常的木凳上,也透着股说不出的端庄优雅,一看就是出身良好。
吃过午饭,两人看出简南絮面上还是有些疲惫,便起身告辞。
“南絮,等我不用上工了,我就来找你玩儿,我们去看电影逛公园好不好?”
陈圆圆拉着简南絮的手,面上满是依依不舍,“等你好了了,一定要去灌阳大队看我呀。到时候,我带你上山捡蘑菇,那儿还有河,河里的鱼也可大了。”
简南絮听到可以上山捡蘑菇,眼睛倏地亮了亮。
她抿着唇压下笑意,手指悄悄蜷了蜷陈圆圆的袖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的祁京墨。
祁京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这副模样,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却没立刻接话,只淡淡对陈圆圆道:“路远,你们回去路上当心些。”
陈圆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有了,沈南风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儿,有些不忍直视。
虽然,他也很舍不得。
“哥哥,哥哥~”
简南絮张开手臂,朝着祁京墨伸手,小脸嘟得鼓鼓的,又娇又俏。
“怎么了?”
他走过去,一把抱起她。
她的双手自然地环到他的颈上,往下带了带,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简南絮把脸往他胳膊上蹭了蹭,声音清清甜甜。
“圆圆姐说灌阳大队能捡蘑菇,还能摸鱼呢……”
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小猫在嗓子眼儿里哼唧,“哥哥,我想去。”
她仰着小脸看他,睫毛忽闪忽闪的,方才被陈圆圆勾起来的雀跃全写在眼睛里,连带着鼻尖都透着点期待的红。
祁京墨低头瞅着她那点小心思,伸手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颊,指尖传来软乎乎的触感,“想去?”
“想!”简南絮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等我好了就去,好不好呀哥哥?”
最后那声“哥哥”喊得又娇又甜,祁京墨喉间滚出声低笑,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
祁京墨虽然是副县长,但是他分管的公务又多又杂,长期请假不现实。
他本来想请赵大娘过来照顾简南絮两天,给她倒水拿东西,扶着上厕所之类的。
但是简南絮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待着都不自在了。
在她的软磨硬泡和再三保证下,祁京墨只好依着她。
一大早,帮她灌好开水放到身旁,水果切好装盘,饼干肉干果脯摆在一旁的桌上,才把她放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给她盖上软乎乎的羊绒披肩。
做好这一切,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家上班去。
“祁副县长,董县长让您去一趟办公室。”祁京墨的助理徐青山敲门道。
“知道了。”
他对着助理颔首,“董县长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细说,就说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徐青山压低了声音,“我看董县长脸色挺平和的,应该不是急事。”
祁京墨点点头,拿上外套出门。
“小祁来了,坐。”
董为民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手里还捏着支钢笔,正在一份文件上圈圈画画。
等祁京墨坐下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笔,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开口:“这秋收也进入尾声了,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就要放在收粮食上了呀。”
祁京墨眉心微敛,指尖在膝头轻轻点了点,沉声应道:“是,今年雨水足,亩产比去年高了两成,各公社报上来的数字都不错。”
董为民放下搪瓷杯,“小祁啊,那我就直说了,这收粮的事,县里打算交给你牵头。”
“我记得,往年不都是陈副县长负责吗?”祁京墨抬眼望他,面上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