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冰凉如水。
萧尘盘坐在新洞府外的山崖边缘。
下方是翻涌的云海,头顶是璀璨的星河。
精纯的天地灵气被他吸入体内,冲刷着刚刚稳固在炼气五层的经脉。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幽香。
萧尘没有睁眼。
但他知道,她来了。
一道胜雪的白衣身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身后三尺之地。
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颜,清冷,绝尘,仿佛不属于这片凡世。
苏婉清。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静静吐纳,一个默默伫立,仿佛两尊亘古不变的雕像。
良久。
苏婉清清冷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寂静。
“你在大比上最后那一剑,不是青云宗的功法。”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任何疑问。
萧尘缓缓睁开双眼,转过身,平静地与她对视。
“是的。”
他没有否认。
苏婉清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承认得如此干脆。
她继续问道:“你的身法,同样不是。”
“是的。”萧尘依旧不否认。
苏婉清沉默了片刻,那双清澈如寒潭的凤眸,第一次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困惑。
她向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拉近到一尺之内。
她死死地盯着萧尘的眼睛,似乎想从那片深邃的墨色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到底是谁?怎么感觉以前在哪里见过你,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入萧尘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绝美容颜,看着她眼中的迷茫,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们何止是见过。」
「我们曾相伴三千年,生死与共。」
这些话,他现在还不能说。
萧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淡笑。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讲述了一个故事。
“在我还是杂役时,曾因饥饿晕厥,濒死之际,神魂离体。”
“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地真理。”
“剑意也好,身法也罢,瞬间就感悟了。”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玄之又玄。
苏婉清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冰雪聪明,自然不会全信这番说辞,但萧尘身上那股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沧桑,却又让她不得不信上三分。
“至于你说的熟悉感……”
萧尘忽然压低了声音,眼睛凝视着她。
半开玩笑地反问道。
“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就认识?”
“上辈子?”苏婉清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嗔怪,在月色的照耀下,甚是娇美。“你可真会说笑。”
她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试图更精确地描述自己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们经历过很多很多事。”
“所以,你信了?”萧尘挑眉,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忽然。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灵魂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被尘封的东西,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苏婉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额头。
那股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你怎么了?”
萧尘心中一紧,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
“别碰我!”
苏婉清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戒备,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抗拒。
萧尘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眼中的担忧,瞬间化为苦涩。
”对不起,可能近几日没有休息好,身体不舒服罢了。”苏婉喘着粗气说到。
可是刚才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她根本抓不住任何一丝线索,只留下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心悸。
她再次看向萧尘,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困惑,有探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畏惧。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一句话,就能引动自己灵魂深处的异变?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是苏婉清先移开了视线。
她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话题。
她平复了一下紊乱的气息,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赵泰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你在大比上让他颜面尽失,又与王福之死脱不了干系,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如今已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深受宗门长老器重,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远非一个王福可比。”
“你,小心一点吧。”
说完这番话,苏婉清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她深深地看了萧尘最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彻底刻进脑海。
然后,她转身,足尖轻点,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飘然远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山崖之上,再次只剩下萧尘一人。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黑发,露出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刚才被苏婉清冰冷气息拂过的地方,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那抹笑意,带着一丝温暖,驱散了重生以来所有的孤寂与冰冷。
「婉清,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
「这就够了。」
他知道,这一世,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萧尘心中的暖意还未散去,他的眼神,却重新变得锐利,冷冽如刀。
他翻手,取出了那封从王福身上得到的,用火漆封口的密信。
月光下,信封上那“赵师兄亲启”五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赵泰……
血魔宗……
盗取紫阳草……
破坏护山大阵……
前世宗门覆灭的惨剧,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原来,一切的源头,都在这里。」
萧尘将密信缓缓收起,眼底深处,杀机毕露。
既然知道了你的阴谋,我又岂会让你得逞?
「赵泰,你这颗埋藏在青云宗的毒瘤,是时候该拔掉了。」
「这一世,就从你开始,清算我们所有的……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