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巢穴
时间在压抑和恐慌中又过去了两天。这两天，对孙夕而言，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他感觉自己像一根被不断拉紧的弦，随时可能崩断。城市的恐惧氛围有增无减，而地下那个存在的“进食”感，也越发清晰和令人不安。
赵景书那边似乎取得了进展。陈涛和技术团队几乎不眠不休，对比了能找到的所有老城区地下管网图、建筑蓝图和历史记录，甚至动用特殊权限调阅了部分日伪时期和建国初期的机密档案。他们将范围一步步缩小，最终锁定了几个最有可能的地下空间节点。
但这还不够。这些图纸年代久远，缺失严重，且地下情况复杂，经过多年变迁和私自改造，与实际状况可能相差极大。盲目派人下去搜寻，不仅效率低下，而且极其危险。
最终，还是需要孙夕这把唯一的“活体钥匙”。
这天深夜，月黑风高。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驶入老城区，停在一处远离路灯的废墟阴影里。
赵景书、陈涛、两名全副武装的外勤人员（这次他们携带了更多看起来既古老又奇特的装备），以及脸色苍白的孙夕下了车。寒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冷意和废墟特有的腐朽气味。
孙夕的头上戴着那个黑色玉石额环，口袋里揣着那个旧罗盘和信号发射器。他的心跳得很快，但额环传来的一丝稳定凉意，帮助他勉强压制住脑海里那些纷乱嘈杂的恐慌“回声”。
“根据图纸和能量残留分析，最可能的入口有三个，分布在不同的位置。”陈涛拿着一个加固的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模糊的地下结构图，“但我们没有时间一个个排查。”
赵景书看向孙夕，目光沉静而带着压力：“孙夕，靠你了。集中你的精神，忽略那些表面的恐慌情绪，向下感知，感知那股最古老、最凝聚、最冰冷的邪恶核心。它会指引我们方向。”
孙夕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闭上眼睛，努力排除周围废墟带来的杂乱信息干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沉入那片冰冷的大地之下。
起初，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恐慌能量，它们从城市各处涌来，渗入地下，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暗河。他顺着这些“溪流”的方向感知。
渐渐地，他“看”到了更多。地下并非一片空白，而是充满了各种驳杂的能量：残留的工业废能、古老的地脉微光、甚至是一些沉睡的、弱小的灵体痕迹……但这些都无法掩盖那股最主要的、如同黑洞般的存在。
它就在更深的地方。
孙夕的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寒冷的天气。他的感知像一根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杂乱的能量，向着地下那个最具吸引力的黑暗源头探去。
越往下，那种冰冷、死寂、却又充满了贪婪恶意的感觉就越发清晰。它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心脏，在地底深处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贪婪地吸吮着汇入的恐慌能量。
他的感知掠过那些错综复杂的管道、废弃的防空洞、积水的地下室……这些都不是核心。
突然，他体内的“阴感”猛地一阵剧烈悸动！像是触碰到了一层冰冷粘稠的屏障！
就是这里！
他猛地睁开眼睛，手指颤抖地指向东南方向一片尤其黑暗、废墟堆积如山的区域。
“那边！”他的声音因为精神过度集中而有些沙哑，“不在那些明显的入口下面……还要更深，更靠东边……有一个……很大的空洞！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调度中心或者大型避难所？入口好像被塌方的建筑垃圾掩埋了……但那里面的‘味道’最浓！最古老！就像……就像所有的黑水都流进了那个池子里！”
他描述得有些混乱，但指向却异常明确。他甚至能大致勾勒出那个地下空间模糊的轮廓——巨大、空旷、充满了陈年的怨气和此刻几乎凝成实质的邪恶能量。
陈涛立刻在平板电脑上对比图纸和孙夕指出的方位，手指飞快滑动。
“局长！他指的区域……对照旧地图，那里应该是原国光机械厂的一个附属地下战备物资储存库，后来据说改过防空洞，但档案记录很模糊，而且从八十年代后就标记为‘废弃封存’！入口的确很可能因为后期地面建筑改造和拆迁而被掩埋了！”
赵景书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没有任何犹豫。
“就是那里了。准备工具，清理入口。”
两名外勤人员立刻从车上取下液压钳、撬棍、小型碎石机等破拆工具，还有几个散发着淡淡檀香味、似乎用来防止某些东西泄露的黑色布袋。
行动迅速而安静。在孙夕的不断微调指引下，他们很快在一堆巨大的混凝土碎块和扭曲钢筋下，找到了一个被掩埋的、锈迹斑斑的铁门轮廓。
清理工作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最后一块巨大的碎石被液压顶杆移开时，一扇厚重的、布满铁锈和斑驳绿漆的拱形铁门暴露在众人面前。门上没有明显的锁孔，只有一个巨大的、需要多人才能转动的轮盘式阀门，看起来像是轮船上的舱门。门缝边缘还被浇筑了水泥，但已经开裂剥落。
门上用模糊的红漆写着几个大字：“战备仓库 严禁入内”，旁边还有更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日期：“1972.08”。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陈年灰尘、腐烂物和某种更深层冰冷恶臭的气味，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孙夕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门后的邪恶气息浓郁得几乎让他窒息。他体内的“阴感”在疯狂报警，警告他远离这个地方。
陈涛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屏幕瞬间爆红，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他不得不赶紧调低灵敏度。
“能量浓度极高！远超之前任何读数！确认核心巢穴就在里面！”陈涛的声音带着震惊。
赵景书面色凝重如水。他示意大家后退几步，然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特制金属筒里，取出了一张深紫色、边缘绘有银色雷纹的符箓。他小心翼翼地将符箓贴在厚重的铁门上。
符箓刚一贴上，瞬间无火自燃，化作一团耀眼的银色电光，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覆盖了整个门扉！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剧烈反应声从门后传来！紧接着，门缝里猛地渗出一股浓郁的黑气，试图抵抗银光电网，但很快就被灼烧消散，发出凄厉的、若有若无的尖啸声！
银光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熄灭。铁门表面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那种扑面而来的邪恶压迫感，却明显减弱了一丝。
“初步净化了门口的秽气，暂时压制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赵景书吐出一口气，眼神却更加警惕，“但这只是暂时的。里面的正主，已经被我们彻底惊动了。”
他看向那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厚重铁门，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队员们，最后目光落在孙夕身上。
“巢穴找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决绝，“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了。孙夕，你跟紧我，你的感知，是我们里面的眼睛。”
决战的地点，终于确定。那扇尘封多年的铁门之后，便是“猫煞”经营已久的巢穴，也是一切恐惧和邪恶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