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螳螂与黄雀
楚渊的话语，如同在封岳熊熊燃烧的怒火上，泼下了一盆冰水。
“白玉轩？”封岳血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前冲的身形硬生生止住。他猛地转头，阴冷的神识如同毒蛇般扫向溶洞入口以及四周的阴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千机阁白玉轩！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深不可测的家伙！他封岳能追踪剑钥碎片的气息，千机阁那群精通阵法和推演的怪物，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若真如这小子所说，白玉轩此刻就潜伏在侧，那自己与这两人拼个你死我活，岂不是正中其下怀，成了为他人火中取栗的蠢货？
一想到千机阁那些防不胜防的诡异阵法和算计，封岳心头便是一凛。他性格暴戾嗜杀不假，但绝非无脑莽夫，否则也无法在残酷的血煞教中修炼到灵海境后期。眼前的两个小辈已是手段迭出，颇为难缠，若再被第三方黄雀在后……
一时间，溶洞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狂暴的血煞之气稍稍收敛，封岳死死盯着楚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这话是缓兵之计还是确有其事。楚渊面色苍白，气息因刚才的爆发而有些紊乱，但眼神却异常平静，与他对视，毫不退缩。
洛雨也趁机缓过一口气，吞服丹药，暗自调息，秋水长剑横在身前，警惕地注视着封岳的一举一动。
“哼，小子，你想诈我？”封岳阴恻恻地开口，试图找出破绽，“白玉轩若在，为何此时还不现身？”
楚渊心中紧张，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封道友觉得，是趁我们两败俱伤时出手划算，还是现在就跳出来，面对一个状态完好的灵海境后期更划算？千机阁的行事风格，想必道友比我更清楚。”
他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怀疑白玉轩可能暗中跟随，但并无确凿证据。此刻抛出，就是为了搅乱封岳的心神，制造不确定性，为自己和洛雨争取喘息之机，甚至寻找脱身之法。
封岳脸色变幻不定。楚渊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顾虑。千机阁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等待最佳时机。他之前一心夺取剑钥和化剑碑，确实有些忽略了那个笑面虎的可能性。
就在封岳心神微分的这一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洞口，而是来自他们身旁那巨大的化剑碑！
嗡——！
原本沉寂的化剑碑，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碑身上那两个暗青色的“化剑”古字，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楚渊感悟时更加磅礴、浩瀚、仿佛能斩灭星辰、重开天地的无上剑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龙，骤然苏醒！
轰隆隆！
整个溶洞剧烈震动，碎石如雨般落下！一道虚幻的、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巨大剑影，在碑顶缓缓浮现，剑尖直指……封岳！
“什么？！”封岳骇然失色，这股剑意之强，让他灵魂都在颤栗！这绝不是眼前两个小辈能引动的力量！是那死去的守碑人留下的后手？还是化剑碑感应到他身上浓烈的血煞邪气，自发触发的禁制？
他来不及细想，那巨大的剑影已然锁定了他，带着审判与净化一切的意志，轰然斩落！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躲避、无可抵御的大势！
“该死！”封岳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楚渊二人，全身血光爆涌，一件件防御法器被瞬间祭出，在身前布下重重血煞屏障，全力对抗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剑意攻击！
楚渊和洛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楚渊反应极快，虽然不明白化剑碑为何突然爆发，但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走！”
他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拉住洛雨的手腕，《影遁术》与《地煞敛息术》同时催动到极致，两人身形化作两道几乎融入阴影的淡影，趁着封岳被剑意锁定、无暇他顾的绝佳时机，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向溶洞的另一个方向——那里并非入口，而是一条被碎石半掩的、似乎通往更深处的狭窄裂缝！
这是楚渊刚才在激战和观察中，凭借源纹之种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悄然发现的另一条出路！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裂缝的瞬间，楚渊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在溶洞入口的阴影中，有一道模糊的白衣身影一闪而逝，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玉轩！他果然在！
但此刻楚渊已无暇深思，与洛雨全力催动身法，沿着狭窄崎岖的裂缝通道，向着未知的深处疾驰而去。
身后溶洞中，传来封岳惊怒交加的咆哮和剑意斩落的惊天巨响，整个山体都在剧烈摇晃。
……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已经远离了之前的溶洞，两人才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拐角处停下，剧烈喘息。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洛雨心有余悸，那化剑碑爆发的剑意太可怕了。
楚渊目光闪烁，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特别是白玉轩那模糊的身影和笑容，沉声道：“是白玉轩…他一定早就到了，甚至可能暗中对化剑碑做了手脚，故意在我们最危急的时刻触发禁制，既帮我们解了围，也彻底牵制住了封岳。”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洛雨不解。
“不是帮我们，是利用我们。”楚渊冷静分析，“他需要有人牵制封岳，甚至试探出化剑碑的禁制。我们和封岳拼得越狠，他最后收拾残局就越轻松。而且，他此举等于卖了我们一个人情，将来若再相遇，我们便不好直接与他为敌。千机阁的人…算计太深了！”
洛雨默然，感受到修真界的诡谲与险恶。
楚渊调息片刻，目光看向裂缝深处：“不管怎样，我们暂时安全了。封岳被化剑碑禁制缠住，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白玉轩的目标是化剑碑和剑钥，此刻注意力肯定在那边。这是我们探索深处，寻找其他出路的机会。”
他感应了一下怀中碎片，那指引之力依旧指向深处，而且似乎更清晰了。
“走吧，小心前进。这裂缝深处，或许有更大的机缘，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两人稍作休整，再次隐匿气息，向着裂缝深处，谨慎地探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