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阿丞有空来吗？”何曼琼端着菜出来，捻起腰上围裙擦了擦手。
沈非然正出神，闻言把手机放到一侧，“哦，他还在忙，应该是赶不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何曼琼说谎。
他根本没给易丞打电话。
下午发生那样的事，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易丞。
何曼琼看着自家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若有所思。
蒋清清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没空就没空吧，这菜要是吃不完就放冰箱，明天再吃。”
沈非然魂不守舍地应了句“嗯”。
蒋清清并未察觉他的异常，兀自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上次和你们一起吃饭，还在为老城区电压太小不能多加一台冰箱而发愁，现在你们就住进这么好的房子了。”
房子……
沈非然恍惚回神，打量着灯火通明的客厅。
但凡是有人住的房子，总会不经意留下许多生活痕迹。
收拾的时候想必易丞费了不少功夫，才能将他的生活痕迹完全清除。
浓郁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沈非然心头滋味复杂，并不想继续和易丞沾边的话题，“吃饭吧，我饿了。”
“吃饭吧吃饭吧，非然，今天这桌菜都是清清做的，是老家地地道道的风味。”何曼琼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蒋清清配合道：“前阵子回了趟老家，桌上这些菜都是我从家里带回来的特产，想着你们一定馋这口了，一下车就赶过来了。”
他们已经十多年没回过家乡了，还是近几年认识了蒋清清，这才重新吃上家乡风味。
何曼琼虽然不说，但沈非然心里清楚，她还是想家的。
所以蒋清清每每回家乡，沈非然都会嘱托她帮忙带一些特产回来。
“你这孩子，有心了。”
“没有，这不是正好顺便给非然办庆祝会吗？”蒋清清端起醒酒器，绕到何曼琼身后，“今天这么开心，伯母喝点吧？”
何曼琼食指横在红酒杯前比划了下，“我酒量不好，喝这点就够了。”
“好。”蒋清清又绕到沈非然身后，手搭在他的肩头似是支撑身体，弯着曼妙的腰肢去够他的酒杯，“非然是大男孩了，多喝点。”
沈非然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任由她斟得满满当当的。
见他失神，蒋清清斟完酒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弓腰伏到他耳边，“非然？你怎么了？”
“没什么。”扫除脑海里那张委屈巴巴的脸，沈非然心虚地端起酒杯抿了口。
他表情微妙的变化没逃过蒋清清的眼，蒋清清明眸转了下，抬手又给满上。
嘴里头略带责备，“易丞也是，今天这个庆祝会是不仅是为你举办的，也是为他，他竟然不来，忙什么呢？”
“不知道。”沈非然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烦躁地端起酒杯再喝了口。
蒋清清眼眸眯了下，还想说什么，何曼琼突然开口，“清清，别忙着照顾我们了，菜都凉了，快坐吧。”
“好。”蒋清清收回手，回到座位坐下，端起酒杯，“今天开会，公司特别表扬了非然，在七夕活动档总共打下了三万七千的好成绩，公司决定给予五千奖励，月底随工资一起到账。”
“三万七？”何曼琼不可思议地看向沈非然，“非然，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沈非然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自家孩子最漂亮，在何曼琼眼中他就是最好、最棒的金子，咬牙死守多年坚信着他一定会发光发亮。
如今好不容易混出了点名堂，却是以他曾经最为不耻的手段而成功，这令他羞于母亲十几年的栽培。
如果知道真相，妈妈一定会很失望吧。
沈非然只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
蒋清清看出他的想法，宽慰道：“但是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
“硬仗？”沈非然心底蓦地生起了不祥的预感。
蒋清清点头，“现在你和易丞是公司的重点栽培对象，cp的热度已达顶峰，差不多可以准备be了。”
啪嗒——
沈非然手中筷子掉在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手滑了。”
何曼琼插了句，“什么叫碧易？”
蒋清清随口胡诌，“伯母，be是一种管理上的专业术语，就是管理粉丝啦。”
何曼琼似懂非懂，“哦。”
“这么快就要be了吗？现在热度值还蛮高的。”拾起筷子，沈非然就要伸手夹菜。
却被何曼琼一把摁住，“你这孩子，慌慌张张干什么呢？筷子还脏着呢就夹菜。”
睫毛抖了抖，沈非然抽出纸巾擦拭。
蒋清清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手中筷子，随后若无其事道：“但是目前来看一尘不染话题的热度已经处于一个相对稳固的状态，所以现在应该开始策划be的方式，等到热度开始下滑，就可以be了。”
满桌子的菜骤然变得索然无味，沈非然放下筷子，一口闷了半杯。
香甜甘醇的红酒划过喉咙，却烧得胸口闷闷的。
分明一切都在按原计划进行，他也终于熬到be，终于可以不再用自己厌恶的手段去博人眼球。
可心里为什么空落落的？好像被挖走了什么。
蒋清清又继续道：“目前你和易丞是厅里kpi最高的歌手，等到be后公司会重新给你们引流，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多学歌，多直播固粉，多发个人作品，首先脱离一尘不染的标签，这样be提纯的时候对你更有利。
另外公司计划be后立刻给你安排个人单曲，趁着be的热度让这首歌大卖，你以前不是创作了挺多单曲没地方发布吗？正好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你的标签就是作曲家了。”
沈非然思绪游离，蒋清清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非然？非然，你听见了吗？”蒋清清连着喊了他几声。
茫然回神，沈非然一口将余下红酒饮尽，“啪”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他站起了身，“我有点累，先休息了。”
说完大步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