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老城区的门牌标志总是不清晰,沈非然问了好几个人,兜兜转转才在错落的建筑里找到易丞居住的那栋。
六楼。
他仰头看,正是最高那一层。
胸口更是闷得慌了。
楼房租金最便宜的是一头一尾两层。
最底层潮湿阴暗,最高层冬冷夏热,要多折磨有多折磨。
他钻进楼房里,那股熟悉又久远的霉味钻入鼻腔。
眉头紧皱,他不禁皱起眉头。
人呐,果然是不能过好日子的。
住了十几年的环境,现在竟然如此不适。
那易丞呢?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又是怎么逼着自己习惯这样的环境的?
沈非然想好了一整套说辞去哄易丞开门,不料门压根没关,微微敞着一条缝隙。
而他的对门门把手和地上布满积灰,看样子已经空了很久了。
这人真是心大,喝得大醉酩酊的也不锁门,幸好对屋没租客。
意思意思地敲敲门,他嘴上喊道:“阿丞,你门没关,我进来了。”
屋内静悄悄的。
沈非然当即推门而入,霎时间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看见屋内情况的那一刻,沈非然头皮发麻。
房子并不大,是很典型的一厅室那种,入门第一眼就是床铺,旁边是洗手间。
因为是六楼,所以发霉情况并不像沈非然在贫民窟住的房子那么严重,但墙体只刷了一层灰,上面无数脏兮兮的污渍、以及脱落露出的砖块可见楼体年代久远。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堆酒瓶,数量之多竟令沈非然无从落足,目测至少四五十瓶。
地上是一滩滩斑驳的酒渍,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熏人的酒味,一踏进屋子沈非然差点没吐出来。
易丞靠着床尾坐在地上睡着了,头发不知多久没修剪,竟长到了肩头,胡须密密麻麻地盖住了唇周,衣服也松松垮垮的,乍一眼望上去竟像个流浪汉。
无名火顿时烧起,沈非然按捺住冲上去扇他两个大耳光子的念头,艰难地绕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散散酒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这样伤害父母馈赠的生命!
打开窗户他才感觉活了过来,那股子酒味简直要将他熏入味了。
随后转过身,他再次愣住。
易丞的电脑桌正对着床铺,正好是进门的盲区。
现在回头才发现,一整套直播设备全部被砸得稀巴烂,就连麦克风都断成了两节掉落在地。
这已经完全报废。
所以易丞说的上不了了,是因为设备全被砸烂了?
他自己砸的?
沈非然叹了口气,转身去浴室找出剃须刀,先将易丞那碍眼的胡须剃掉,然后将乱七八糟的啤酒瓶收拾好,把房间收拾了一通。
唯独没有碰碎成渣的设备。
电脑桌的旁边还立了一个小书架,书架上放的却不是书,而是一堆熟悉的奖杯。
沈非然从小到大所有的奖杯都在这里。
与整个屋子的杂乱不同,奖杯整整齐齐地立在书架上,发着锃亮的光,可见易丞有多宝贝他们。
这些奖杯不是被他遗弃在了贫民区?易丞什么时候偷偷把它们捡回来了?
所以七夕填表游戏的时候易丞说想在家里约会,就是想让他看见这一堆“失而复得”的奖杯?
除了奖杯之外,书架最底层还放着两个大大的纸箱子,箱子看上去有些破旧,与整洁锃亮的奖杯有些相悖。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在书架前站了许久,他挽起袖子开始整理乱得发臭的屋子。
清理完垃圾后他出门买了点吃的和醒酒药,回到屋子时原本坐着睡得好好的人不见了踪影。
手中东西掉落在地,“阿丞?!”
沈非然赶紧冲进浴室,只见易丞伏在马桶边上睡着了,马桶里是一道道血丝。
这是多久没吃东西,都吐血丝了?
“阿丞。”他轻唤了声,上前扶着易丞胳膊,“不要在这里睡。”
易丞哼唧了声,突然身体一阵痉挛,张嘴哇地一下又吐了起来。
然而酒早就吐完了,这会儿吐出来一小口黄色的水,里面仍然混淆着血丝。
他呸了下,胡乱抹了把嘴,眯瞪着眼在脚边一通摸索,“酒呢……没了?再买……”
说完他就抓着盥洗池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把撞开沈非然就要出去。
沈非然本就憋着一股子火,看他这副模样直接爆发,狠狠扣住他的肩头往浴室扔。
易丞本就清瘦,加上醉酒,这会儿根本站不稳,趔趄着摔到墙上。
沈非然揪着他肩头摁到墙上,抓起花洒直接往他头上喷水。
“给我醒来。”他恼火地吼道。
深秋的冷水浇在身上格外冰凉,易丞清醒了些许,望着眼前人。
“非然……”他冷得嘴唇有些发颤,“不……怎么可能是非然……看来真是醉得不轻,都出幻觉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清醒。
冷水仍浇在他身上,他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幻觉也好……非然,我好冷……”说着他一把将眼前人抱进怀中,像是冰川上濒死的遇难者,紧紧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火星。“我是要死了吗……这幻觉真真实,非然……非然……”
他湿漉漉的衣衫瞬间润湿了沈非然的胸口,冰冷传来,沈非然挣扎着要推开他。
“不要……不要推开我……”他的唇就在耳边,状似恳求地呢喃,“不要这么讨厌我好不好……连幻觉也要把我推得远远的吗?”
怎么能醉成这样!
沈非然气得快要爆炸,铆足劲儿才把他从肩头推离,可他的双手仍死死箍在腰上,沈非然感觉腰都要被他弄折。
沈非然拍了拍他的脸,“阿丞,你给我醒醒!”
别逼他扇他!
“我不。”易丞眼眶突然红了起来,语气中夹杂着委屈,“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出现在梦里,我才不要醒来,非然……非然……我的非然……”
声声呢喃,句句缠绵,混淆着酒气扑到沈非然的鼻尖,连空气都暧昧起来。
“我真的好喜欢你……”
又一次醉酒告白,沈非然怔住。
下一秒,易丞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附身下来。
“我好想你。”
他的呢喃揉碎在沈非然的唇上,似是怕这场美梦破碎,他吻得很轻很轻,甚是怜惜地品尝沈非然的甘甜。
轰隆——
沈非然如同被雷劈了一道,木讷地站着不动,甚至忘了反抗。
他被一个男人亲了?!
可很快易丞就不满足于浅层的甘甜,他贪婪地想要品尝更多的芳香,轻易就撬开洁白的守卫,土匪入村般不留余地地掠夺起来。
沈非然何时遭受过这种肆虐?别说是如此霸道的吻了,就连浅尝辄止的吻也没试过,唇瓣被磕得发麻,因为缺氧而导致头脑发晕,整个人变得无力,抵在易丞胸前的手使不上劲。
就在他几乎要瘫软在易丞怀中时,腰上骤然一阵酥麻,衣摆被人缓缓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