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章 王云算个啊！
屋内的暖意瞬间冻结。
小六脸色煞白，白天的得意被恐惧碾碎。
父亲脸上的笑容僵住，愁苦地试图开口：“陈…陈老板…这钱是孩子挣的…是…是…”
“少他妈废话！老东西！”
陈泰粗暴地打断，反手一巴掌就扇在父亲脸上！
“啪！”
一声脆响，打得老人一个趔趄，嘴角渗出血丝。
“老子要钱，轮得到你放屁？”
“爸！”
小六目眦欲裂，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
以前他忍，是没本事。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跟着的是城南王云！
这钱是他的命，也是他的胆！
“陈泰！”
小六猛地站起来：“钱是我的！你休想拿走！我老大是王云！城南的王云！你敢动一下试试？！”
“王云？”
陈泰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小崽子！你他妈拿王云吓唬老子？他算个什么东西！在老子面前提鞋都不配！”
“你敢骂我老大？！”
小六脑子“嗡”的一声，热血冲顶！
侮辱王云，比打他更甚！那是给了他尊严的恩人！
“骂他怎么了？老子还要打你呢！”
陈泰狞笑一声，毫无征兆地，一个极其凶狠的耳光带着风声抽在小六脸上！
“啪！”
声音炸裂！小六被打得眼前一黑，半边脸瞬间麻木肿胀，耳朵里嗡鸣不止。
“给老子砸！把这破家给我掀了！”陈泰厉声咆哮。
“是！太哥！”两个混混应声而动，抄起板凳就砸！
“哐当！哗啦——！”
八仙桌被整个掀翻！碗碟、酒菜、小六带回来的熟食、那瓶刚开的五粮液，瞬间粉碎狼藉！
汤汁、玻璃渣、食物残骸四处飞溅！
“住手！别砸了！求求你们！”
小六母亲哭喊着扑过去想阻拦一个正抡起板凳砸柜子的混混。
“滚开！老不死的！”
那混混毫不留情，狠狠一脚踹在母亲肚子上！
“呃啊！”
母亲惨叫着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痛苦蜷缩。
“妈——！”
小六心如刀绞，挣扎着想冲过去。
“草泥马！还敢动！”
陈泰怒骂着，一记沉重的窝心脚狠狠踹在小六胸口！
“噗！”
小六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让他瞬间窒息，弓着身子跪倒在地。
“让你装逼！让你提王云！”
陈泰还不解气，看到小六哥哥红着眼想上前，反手抄起地上半截破酒瓶，狠狠砸在哥哥头上！
“哥！”小六眼睁睁看着哥哥闷哼一声，额角鲜血如注，软软瘫倒。
“王云算个屌！老子骂他怎么了？啊？”
陈泰的咆哮和拳头、脚踢如同冰雹般密集地落在蜷缩在地的小六身上、头上、背上！
“小杂种！今天不把你打服，老子名字倒着写！”
两个混混也围了上来，加入了疯狂的殴打。
堂屋里只剩下打砸声、陈泰的辱骂声、家人的惨叫和呻吟、以及拳脚到肉的沉闷声响。
小六抱着头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唯一的念头就是死死护住怀里那几沓滚烫的钞票！
那是他的命！
温热的血从额头、鼻子、嘴角不断涌出，糊住了眼睛，流进嘴里，又腥又咸。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永恒，打砸声停了，疯狂的殴打也停了。
陈泰喘着粗气，皮鞋狠狠碾在小六护着胸口的手上，用力撵了撵。
“呃！”
小六痛得浑身抽搐，却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钱袋。
“妈的，还挺硬气！”
陈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小六脸上，弯腰，用蛮力硬生生从小六怀里把那个染血的旧旅行袋扯了出来！
“不…还给我…”小六虚弱地挣扎，声音嘶哑。
“还你妈！”
陈泰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袋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狞笑。
“小崽子，记住今天的教训！再敢拿什么王云李云的吓唬老子，下次老子直接埋了你！”
说完，他拎着沾血的旅行袋，带着两个同样气喘吁吁的混混，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如同废墟的堂屋。
只有粗重痛苦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和母亲绝望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嫂子抱着吓傻的孩子缩在角落发抖。
哥哥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
父亲捂着红肿的脸颊，老泪纵横，眼神空洞。
小六躺在冰冷、粘稠的血泊和狼藉之中，浑身没有一处不痛。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抹开糊住眼睛的黏稠血液。
视线模糊地扫过：
被掀翻砸烂的桌子…满地破碎的碗碟和食物…昏迷流血的哥哥…蜷缩呻吟的母亲…绝望无言的父亲…还有墙角瑟瑟发抖的嫂子侄儿…
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院门口——陈泰消失的方向。
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在他胸腔里疯狂滋长、爆炸！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希望，连同那四沓崭新的钞票，都在今夜被彻底砸碎、抢走、踩进了泥里！
他不再看那满目疮痍的家，不再看痛苦呻吟的亲人。
他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用胳膊肘撑着地面，拖着几乎碎裂的身体，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向外挪动。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暗红的血痕。
他爬过破碎的门槛，爬进冰冷的夜色里。
目标只有一个——夜色撩人！！
他要回去！爬也要爬回去！
找到那个唯一能给他力量，也是唯一能给他复仇机会的人——老板，王云！
血，顺着他爬过的泥泞小路，滴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