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苏云裳瞳孔一缩,“你是说……宗室?”
“还不止。”子轩压低声音,“天机坊的管事,是前年被贬的户部主事李崇。此人曾是……太子少傅的门生。”
苏云裳呼吸一滞。太子少傅,当今圣上的老师,位高权重,素有清名。若真与沈之遥勾结,那这盘棋,便不只是权谋,而是谋逆。
“可有证据能直指他?”她问,声音微颤。
子轩摇头:“没有。这些账目再精妙,也只是间接关联。若要定罪,还需他亲笔书信,或密会记录。但……”他抬眼看向苏云裳,目光灼灼,“若我们能查出天机坊与沈之遥的密使往来路线,或许能在途中截获信件。”
苏云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可我们连他们何时传信都不知。”
“我知道。”子轩忽然道,“每月初七,天机坊会派一辆青帷马车,从西华门出城,前往城南别院。那别院,据说是某位‘贵人’的休养之所。”
苏云裳猛地睁眼:“你是说……我们可以在途中设伏?”
“风险极大。”子轩沉声道,“对方必有护卫,且一旦失败,你我皆无生路。”
夜风穿棚而过,吹得纸页簌簌作响。苏云裳沉默良久,终于抬眸,眼中已无犹豫,只剩决绝:“我已失去太多。父母含冤入狱,如今不知在里面如何,若再不揭发真相,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子轩望着她,忽然轻叹:“你还是当年那个苏云裳,倔强得不肯低头。”
她苦笑:“若不倔强,早被这世道碾碎了。”
两人继续分析着证据,时而低声讨论,时而陷入沉思。夜越来越深,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和纸张的翻动声。
“云裳,我觉得这个神秘权贵,很可能是朝中某位掌管财政的官员。”子轩突然说道,“从这些款项的用途和流向来看,只有掌管财政的官员,才有能力和机会操纵这一切。”
苏云裳点点头,觉得子轩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朝中掌管财政的官员众多,我们该如何确定是哪一个呢?”她皱着眉头问道。
子轩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可以从与沈之遥关系密切的官员入手,逐一排查。尤其是那些近年来突然富贵、却无显赫家底之人。我相信,只要我们细心,一定能找到线索。”
苏云裳深吸一口气,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光亮:“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她抬眼望向子轩,月光下,他虽衣衫褴褛,却依旧挺直脊背,眼神清亮如初。她忽然觉得,这漫漫长夜,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
“子轩,”她轻声道,“谢谢你……还愿意信我。”
子轩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疲惫,却也有温柔:“云裳,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只是我……没能早些出现在你身边。”
夜更深了。两人收拾好证据,悄然起身。子轩将那本旧书小心地揣入怀中,那是他唯一没丢的念想——当年苏云裳送他的《春秋集解》,书页间还夹着她亲手题的批注。
他们并肩走入夜色,脚步轻却坚定。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把出鞘的剑,虽未锋芒毕露,却已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他们转入一条狭窄的巷道时,苏云裳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身后,有脚步声。
很轻,却节奏一致,像是刻意压着他们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