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玻璃窗染成暗金色时，袁一凡推开了丽景花园的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照亮了肖珂云略显慌乱的身影。她正站在鞋柜前整理包包，听见开门声时肩膀轻轻一颤，像是被惊扰的雀鸟。
“你...你回来了？”她匆忙拉上包链，指尖在金属扣上打滑两次才成功，“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吃饭。”
袁一凡沉默地脱下皮鞋。空气中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是他最爱吃的那家私房菜的外卖味道——肖珂云从来做不出这样地道的口感。
“下午去见了客户。”他换上拖鞋，目光掠过她新涂的指甲油。鲜艳的樱桃红色，与今早出门时截然不同。
肖珂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思语在爸妈家还好吗？我给她买了新玩具，明天要不要接她回来？”
餐桌已经布置妥当，碗筷摆放得一丝不苟。她抢先一步替他拉开椅子，动作殷勤得近乎刻意。
“先吃饭吧。”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递过来，蒸汽模糊了她闪烁的眼神，“一凡，之前那件事你肯定...相信我的对吗？”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刻意的哽咽，“是边晨东一直纠缠我，我真的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袁一凡接过饭碗，指尖触及温热的瓷壁。他想起三天前在这个家里撞见的那幕——她与边晨东在沙发上纠缠，散落的衣物间混杂着这款瓷器的碎片。
“最近工作辛苦，多吃点补补身体。”她不停往他碗里夹菜，糖醋排骨堆成了小山，“我特意去那家私房菜买的，你最爱吃的。”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酱汁酸甜适中，肉质酥烂，确实是他最爱的口味。曾经每个加班的夜晚，她都会买好这份排骨等他回家。那时他以为这是爱的证明，现在才明白，这不过是愧疚的补偿。
“今天去见什么客户了？”肖珂云小心翼翼地问，舀汤的动作有些僵硬。
“城东的李总。”他随口编了个名字，“谈新项目。”
她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些：“那就好...我是说，工作顺利就好。”她低头扒了两口饭，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妈今天打电话来，说想带思语去海边玩几天。我觉得天气太热了，你说呢？”
袁一凡的筷子停在半空。母亲张桂兰昨天刚拆线，医生嘱咐要静养两周。
“随你安排。”他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怎么才吃这么点？”肖珂云伸手想碰他的额头，被他侧身避开。她的手僵在半空，指甲上的樱桃红刺眼得像个谎言。
“有点累，先去书房工作。”他起身时带倒了椅子，木头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肖珂云跟着站起来：“我给你热杯牛奶吧？或者泡参茶？你最近脸色不太好...”
“不用。”他打断她，声音像结冰的湖面。
书房的门在身后合拢，将她的絮叨隔绝在外。袁一凡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陌生的古龙水气味——那是边晨东最爱用的牌子。
他打开电脑，屏幕冷光照亮书房一角。加密文件夹里，离婚协议已经准备就绪。白纸黑字清晰地列着：女儿抚养权归他，丽景花园房产归他，存款股份归他，肖珂云净身出户...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肖珂云在书房外徘徊。他听见她轻轻敲了两下门，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过了一会儿，厨房传来洗碗的声音，水流哗哗，像是在冲刷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点开监控软件，回放今天的记录。下午三点，肖珂云匆匆出门，四点半提着外卖回来。其间她接了三个电话，每次都要走到阳台，声音压得很低。
其中一个通话片段格外清晰：“他......这几天都没回家...”
电话那端是边晨东带着笑意的声音：“怕什么？他那么爱你，哄两句就没事了。”
袁一凡关掉监控，目光落在书柜的婚纱照上。照片里肖珂云笑靥如花，如今看来每道弧度都是算计。他想起求婚时她哭着说“愿意”，想起她第一次抱着思语时喜悦的眼泪，想起每个纪念日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这些曾经让他深信不疑的幸福，原来都是精心编织的骗局。
夜色渐深，他听见肖珂云在客厅看电视。综艺节目的笑声透过门缝传来，虚假得令人作呕。他打开邮箱，给律师发了封邮件：“协议已确认，按计划进行。”
点击发送的瞬间，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为这场婚姻奏响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