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猎总部的第一处据点,坐落在西部边境的废弃修道院内。
月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唯有修道院残破的彩窗透出微弱的火光。艾尔站在瑟尔特身侧,蓝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像两枚浸在冰水里的玻璃珠。他的剑已经出鞘,剑锋上沾着新鲜的血迹——那是外围巡逻的血猎留下的。
三十七人。瑟尔特的声音很轻,银发在夜风中微微浮动,不用活口。
艾尔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修道院内爆发出第一声惨叫时,瑟尔特才慢条斯理地迈步向前。他像一位赴宴的贵族般优雅地推开腐朽的木门,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门内的景象堪称艺术——艾尔的剑锋在人群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每一击都精准地刺穿咽喉或心脏。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黑色制服在血色中翻飞,宛如死神的披风。
一个血猎举起银弩瞄准艾尔的后心,艾尔甚至没有回头,剑锋已经割开了偷袭者的气管。
罗兰站在瑟尔特身后,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撼。他见过无数血猎与吸血鬼的战斗,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杀戮——艾尔不是在与敌人搏斗,而是在执行一场早已排练过千百次的处刑。
十五分钟后,修道院重归寂静。
艾尔站在尸堆中央,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他的呼吸甚至没有变快,唯有蓝眼睛里残留着一丝猩红,证明他刚才确实沉浸在杀戮中。
瑟尔特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拂过艾尔的脸颊,拭去一滴溅上的血迹。
做得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艾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单膝跪地,剑横于膝前,像骑士向君主献上胜利。
罗兰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主仆,也不是领主与战士,而是一种更扭曲、更亲密的关系。
庆功宴·真相
夜影城堡的宴会厅灯火通明。
血猎使团的成员们坐在长桌末端,面前摆着精致的银制餐具,却没人敢率先动刀叉。他们刚刚见证了的残忍,此刻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艾尔换了一身暗红色的礼服,银链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站在瑟尔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个沉默的护卫,唯有在侍者倒酒时才会微微前倾,确保酒液符合领主的喜好。
说起来,罗兰啜饮着杯中的血酿,故作轻松地开口,黎明之剑大人似乎对血猎的战术很熟悉?
瑟尔特的手指轻轻敲击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艾尔有特殊的天赋。
罗兰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难道他曾经是……
人类。瑟尔特轻描淡写地抛下这个词,满意地看着血猎们瞬间凝固的表情。
酒杯从罗兰手中滑落,暗红色的液体泼洒在雪白的桌布上,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这不可能!一个年轻血猎脱口而出,人类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艾尔的剑尖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他的喉结上,蓝眼睛里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道歉。艾尔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骤降,为你刚才的语气。
年轻血猎抖如筛糠,裤裆渗出一片深色水渍。
艾尔。瑟尔特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
剑立刻收回鞘中。艾尔退回原位,速度快得像是从未移动过,唯有那个吓尿的血猎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罗兰的额角渗出冷汗。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瑟尔特会允许这个秘密泄露——这不是疏忽,而是示威。
宴会结束后,罗兰被单独召见。
瑟尔特的书房弥漫着雪茄和古老羊皮纸的气息。领主坐在黑檀木书桌后,银发垂落在暗红色的丝绒椅背上,像月光倾泻在血泊中。
你在好奇。瑟尔特开门见山,关于艾尔。
罗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难以理解。
他人类的十七岁。瑟尔特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尾音。我给了他初拥。
烛火微微摇曳,墙上的影子如同扭曲的怪物。
瑟尔特的指尖轻抚桌上一把银质拆信刀,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这把刀刺向我的心脏。
罗兰屏住呼吸。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刚转化的混血种,竟敢对瑟尔特·夜影挥刀。
他失败了,当然。瑟尔特轻笑,但我欣赏那种眼神,像只宁死不屈的幼狼。
那为什么现在……罗兰谨慎地选择措辞,他如此……忠诚?
瑟尔特的目光转向书房角落——艾尔正安静地跪在那里,蓝眼睛低垂,像是睡着了。但罗兰知道,这个混血种的感官敏锐得可怕,此刻必然一字不漏地听着。
恐惧。瑟尔特起身,银发如流水般垂落,然后是依赖,最后是……
他的手抚上艾尔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只名贵的猫。艾尔立刻抬头,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敬畏、渴望、还有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归属。
罗兰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不是简单的驯服,而是一场持续了三百年的精密改造。瑟尔特没有抹杀艾尔的人类部分,而是将它扭曲成了另一种形态——保留着倔强与血性,却永远指向主人期望的方向。
罗兰终于明白了瑟尔特的高明之处——
这条不是被拔去了獠牙,而是被训练得连龇牙都要看主人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