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宅，书房。
厚重的房门合拢，将赵铭那狼狈的身影与最后一点光线彻底隔绝。
室内，陷入了比夜色更浓重的寂静。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支顶级古巴雪茄被碾灭时，焦糊与冰冷水晶碰撞后产生的，一丝微不可闻的刺鼻气味。赵鸿利独自坐在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后，身体深陷在太师椅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魂魄的石像。
他没有再点燃一支雪茄，也没有去碰那杯早已凉透的顶级大红袍。他的目光，穿透面前的空气，落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但他的视线里，却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清洁工”……
这是他亲手缔造的，一把藏在赵家光鲜外表之下的暗刃。这把刀，数十年未曾轻易出鞘，一旦出鞘，必然见血。它处理的，从来都不是商业上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然而这一次，赵鸿利第一次对自己这把无往不利的刀，产生了怀疑。
对方是谁？
对方在哪？
一个连面都没露过，仅凭几通电话、几笔交易，就能将赵家搅得天翻地覆的人，会那么轻易地被“清洁工”找到吗？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起那句通过电话传来的，带着戏谑与嘲弄的话语。
“这三个亿，是我替赵公子，买下的赵氏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
这句话，就像一根看不见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心中最隐秘、最黑暗的角落，搅动着他数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恐惧。
那不是对财富损失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对被彻底看穿的恐惧。
……
同一时间，长乐路，那间普通的出租屋里。
严景行平静地看着电脑屏幕。
苏媚的情报系统强大到令人发指，通过一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微型拾音器，赵家书房里那场压抑到极点的对话，包括最后那通启动“清洁工”的卫星电话，都一字不差地转录成了文字，呈现在他眼前。
屏幕右下角，苏媚那只骚气的粉色狐狸头像跳动着，弹出一条语音信息。
“哎哟，启动‘清洁工’了？这老头子是真急了。小学弟，需不需要师姐帮你查查这‘清洁工’的底细？友情提示，这活儿可不便宜，我得加价。比如……下次你复仇的时候，让我按个按钮什么的？”
苏媚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慵懒中带着狡黠的调调，仿佛在讨论一件有趣的玩具。
严景行没有回复语音，只是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不必。幽灵，是擦不干净的。”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不存在”。他是一个活在数据流和记忆宫殿里的幽灵，只要他不主动走向阳光，任何现实世界里的刀刃，都伤不到他。
赵鸿利动用“清洁工”，恰恰证明了他的虚弱和无措。一个真正的顶级猎手，在面对一个神秘对手时，绝不会第一时间就派出猎犬，因为那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和意图。
严景行将注意力从“清洁工”上移开，重新投向了面前那片由无数数据构成的，广阔无垠的金融海洋。
三个亿的窟窿，对庞大的赵氏集团而言，或许不至伤筋动骨，但在这个风雨飘摇的节骨眼上，却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了弥补这个窟窿，也为了应对后续可能出现的股价冲击，赵家必然要从其他地方抽调资金，或者，启动他们那些隐藏的“造血机器”。
严景行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点，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开始高速运转。
他没有去追踪赵氏集团那些公开的账户，那太明显，赵家必然会层层设防。他要找的，是那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看似与赵家毫无关联，却在为其源源不断输送利益的暗流。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国债期货市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