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指尖还搭在苏璃月掌心，那枚暗金色符文尚未完全消散。她掌纹间渗出的血珠凝而不落，微微颤动，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着。他瞳孔一缩，九重漩涡在眼底无声旋转，顺着那道金线望去——裂隙深处，黑雾翻涌，一只巨眼缓缓睁开。
他猛地将苏璃月往身侧一拉。
就在这一瞬，晶台边缘传来法则震颤。三道身影悄然聚拢，手中雷火符阵已撕开一道细长光门，空间涟漪正迅速扩散。是三宗长老。他们趁两人气息紊乱之际，准备撤离。
“想走？”叶无痕低语，左手五指微张，吞噬天瞳未等催动便自行运转，将识海中残存的心魔反噬之力导入地面符文回路。刹那间，晶台震动，符阵崩裂一角，光门剧烈扭曲，三宗长老动作齐齐一滞。
“他还能动！”玄剑宗大长老怒喝，手中长剑猛然插入地面，引动九霄锁灵网成形。银色光丝自四面八方缠绕而来，直扑双目，欲封其瞳力。
叶无痕不避不闪，任由锁网缠上肩颈。皮肤下血管微微鼓动，血契传来的痛感瞬间清晰——苏璃月左肩胎记再度灼裂，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闭了闭眼，借着血契共鸣，将那一丝刺痛原样传递过去。
轮回镜微光一闪。
一道虚影映出九霄锁灵网的核心节点，藏于阵眼下方三寸处，正随节奏明灭。
“原来在这里。”他嘴角微扬，右手缓缓抚过腰间噬魂链。
锁网收紧，银光暴涨。就在即将合拢的刹那，他识海深处爆开一股暴虐气息——那是心魔残留在体内的余力。吞噬天瞳骤然失控，金黑漩涡疯狂旋转，仿佛要将整座晶台吸入其中。
紫霄宫一名长老脸色骤变：“不好！他要走火入魔！”慌忙撤手抽离灵力，阵型出现裂痕。
叶无痕等的就是这一刻。
噬魂链轻抽地面，击中一处魔纹节点。整座晶台猛然一震，底层封印反噬而出，黑色魔气如藤蔓般缠上锁灵网，将其寸寸绞碎。
三宗长老踉跄后退，面色铁青。
“我们低估你了。”玄剑宗大长老咬牙，“但你撑不了多久。血契未稳，轮回镜未启，你连站都快站不稳，还想拦我们？”
叶无痕没答话，只是缓缓抬手，抹去唇边一丝血迹。他的呼吸确实沉重，双腿也因血契初成而隐隐发麻，可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
他也知道，只要让他们离开，九域追杀令便会即刻启动，无数强者将循着轮盘印记赶来。到那时，别说守护苏璃月，连自保都难。
他必须留下他们。
可脚步刚动，血契猛然一紧——苏璃月肩头伤口崩裂，整个人晃了一下，几乎跪倒。他立刻收势，转身扶住她肩膀。
就在这空档，三宗长老齐声结印，手中信标燃起青焰，光门再度开启，比先前更宽、更稳。
“来不及了。”苏璃月喘息着，指尖颤抖指向光门，“他们……要走了。”
叶无痕盯着那扇门，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冷身影从虚空踏出，立于光门前。
萧红绫。
她披风未燃，铃铛静垂，可腰间那枚新铸的青铜铃，却泛着诡异幽光。她抬起手，指尖轻轻一拨。
铃声轻响。
没有轰鸣，没有震荡，可整个空间却像被冻住了一般。三宗长老的动作僵在半空，连飘起的衣角都凝滞不动。光门扭曲，如同陷入泥沼，再也无法扩张。
“师妹！”玄剑宗大长老怒吼，声音竟带着破音般的撕裂感，“你疯了？这是宗门死敌！你竟敢阻我归路！”
萧红绫没看他，目光落在叶无痕身上。她的视线在他左眼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他腰间的噬魂链，最后定格在他苍白的脸上。
“你们带走的，不过是个吞噬魔头。”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可他体内……有我需要的火焰。”
话音落下，铃声再响。
这一次，空间如波纹般荡开，三宗长老连同光门一同被弹出轮盘。晶台四周恢复寂静，唯有符文残光闪烁不定，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叶无痕沉默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所指的“火焰”是什么。那是吞噬本源与天道残片碰撞时产生的逆熵之火，唯有在极端情绪波动下才会显现。而她，一直在寻找能点燃自己体内两股力量的引信。
现在，她找到了。
可这也意味着，她的立场已彻底转变。
苏璃月靠在他臂弯里，呼吸渐渐平稳，掌心符文缓缓隐去。她抬头看向萧红绫，眼神复杂，却没有质疑。
这片刻的安静，像是风暴前的短暂平息。
叶无痕缓缓松开紧绷的肩背，正欲开口，忽然浑身一僵。
他听到了笑声。
不是来自耳边，也不是透过空气传来，而是直接响在识海深处，仿佛有一只手，正贴着他的神魂缓缓爬行。
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愉悦。
“九域本源……马上就是我们的了……”
那声音回荡着，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凿进脑海。叶无痕猛然抬头，双瞳齐睁，金黑漩涡穿透层层迷雾，望向轮盘最深处。
黑雾翻涌，一只巨大眼球缓缓浮现，表面布满裂痕，却透出猩红光芒。它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睑，就这么悬在虚空中，冷冷注视着晶台中央的三人。
萧红绫脸色骤变，手中铃铛再次轻摇，可这一次，铃声刚起便被黑雾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域外魔主……”苏璃月低声呢喃，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叶无痕的衣袖。
叶无痕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左手紧握噬魂链，右手缓缓覆上苏璃月的手背。血契仍在跳动，传递着彼此的心跳与体温。
他知道，真正的敌人，终于现身了。
那只巨眼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他身上，笑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贴近。
“你以为缔结血契就能抗衡命运？”那声音低语，“可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叶无痕瞳孔骤缩。
苏璃月身体一颤，掌心突然渗出一滴血，坠向地面。
就在血珠即将触地的瞬间，晶台深处，那道倒悬的青铜巨门轮廓微微一震，门缝中的黑雾骤然收缩，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另一侧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