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听得直皱眉:“这滕家的人当真是无耻。”
楚拓点点头,嘱咐:“你们三家人在这里甚好,离那些人远一些,只要没有急事,轻易也不要过去,横竖我隔三岔五会来。”嘱咐完了,见自己衣裳上结的冰已经烤化,抖抖水珠又重穿上往外走。
叶牧跟过去问:“那滕锐的妹妹会如何处置?”
楚拓摇头:“在罪民原,这等事原是不管的,任他们自个儿闹去,只是她刺伤滕锐之后,就跑去我们那里,说什么都不肯走,我回去瞧瞧,实不行便送她去边城牢里。”
叶牧点点头:“怕她宁肯去牢里。”
楚拓应一声,将整张脸包好,顶着风出去了。
院子外头,叶启几人正搬了几坛酒上车,看到他出来,就道:“这天寒地冻的,还劳烦兄弟们辛苦这一趟,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是我们的心意。”
楚拓笑应了,见叶衡也在其中,就道:“前几日有几位营里的兄弟,我见他们也穿着草靴,问了起来,才知道也是你们这里做的。”
叶衡惊讶:“怎么营里的兄弟也会穿到?”
从秋收之后,叶衡、叶峰那边又开始往边城送乌拉草做的草靴,只是军中的将士都有朝廷派发的棉靴,又怎么会穿草靴?
楚拓叹道:“许多将士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纵有朝廷派发的靴子,怕是舍不得。”
叶衡了然,微点了点头:“若是楚保长听将士们说那草靴有什么不妥,便与我们说说,或能改进。”
楚拓笑:“下次我问问。”见酒装好,也就上车离去。
看着楚拓的马车走远,兄弟几人自然而然跟着进了叶牧家的院子,来饭堂里坐了,叶启先问:“大哥,今日楚保长来可是有事?总不会是专程来清道路吧?”
如今依君家兄弟和叶氏的交情,派人来替他们清理道路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必楚拓亲自过来。
叶牧道:“是因这场大雪,边城有房子塌了,大公子让他过来瞧瞧我们这里。”
几人这才恍然,都连连点头:“大公子有心了。”
叶衡道:“我怎么听侯七和人说什么滕家的女人?”
叶牧又将滕家的事说一回,叹道:“那滕家的人行事颇为不堪,这女子想来也是不堪凌辱,这才愤然反击。”
兄弟几人隐约都知道滕家将女眷送给屠中天以换取好处的事,都忍不住皱眉。
叶启道:“之前只听说送给屠中天,如今怎么会送给周家兄弟?”
这周家三兄弟原是几个杀人越货的土匪,朝廷剿匪时所擒,之后判鲸面之刑,发配来罪民原。
虽说这三人凶悍,可是在这罪民原上,凶悍之人多的是,这几人最多是会打些猎物,倒是不愁温饱,此外并没有什么地位。
叶牧叹道:“说是只为了换两只兔子过年。”
大家一时哑然。
此事说来污秽,大家听过,也就不再谈论,因已过了年,天气会渐渐转暖,也就转话说到春耕。
瞧着风势渐小,叶问溪再也呆不住,又再拖着叶氏的少年们往雪原上去滑雪。
仅仅也只一个多月,冰雪渐渐融化,一片茫白的上舒山又渐渐露出一抹苍绿。
叶氏的少年们开始带着温氏的几个孩子进山采药,两族的大人却在忙着修补农具,为快要到来的春耕做准备。
就在这忙碌而平静的时候,有几个人穿过罪民村,脚步踉跄的向这里而来。
叶氏、温氏的青壮们正在清理田地边的杂草,将路边塌掉的石头重新砌回去,将歪倒的界桩重新立好,看到那几个人,都停了下来,纷纷向那几人注目,猜测会是何人。
在注目下,但见那几人穿过两族间的田地,在岔路上稍稍一停就向温氏的宅子过去。
温氏的男人们瞧见,就都从地里出来,站上大路看着来人。
离的渐渐近了,突然见两边都有人跑了起来,很快,两方迎在一处,传来一阵哭声。
叶丞被叶牧拎出来干活儿,正满心不乐意,这个时候伸长脖子瞧一会儿,嘴里道:“这是发生何事?大哥,我要不去瞧瞧?”
叶牧看他一眼,想一想摇头:“瞧来是熟人,又没有什么争斗,你倒不急着赶去,晚一些再说吧。”说着,又再招呼大伙儿接着干活儿。
那边哭一会儿,温氏将那几人迎了进去。
到半下午的时候,那边侯氏过来,将温婉叫了回去。
再隔半个多时辰,温婉红着眼睛回来,见冯氏关切来问,就道:“是我们在京城的族人放了回来,晚一些叔父会带他们过来拜望。”
冯氏讶异:“你们在京中的族人?”
温婉点头,落泪道:“我们被牵连流放,到这罪民原上就不曾见到京里的族人,还道他们全部蒙难,又哪知道一直拘在军中。”
也就是说,是温氏在京里做官的一脉。
冯氏了然,安慰道:“如今他们既回来,也是好事,莫要再伤心。”
温婉点点头,辞过她回自家院子,准备一些吃食。
将黄昏的时候,叶氏的青壮刚刚收工,那边温文海就带着两人向这里过来,径直进了叶牧的院子。
叶牧得到消息迎了出来,但见是两个极瘦的男子,都是枯瘦如柴,面目黝黑,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八成新的衣裳,只是过于宽松,显然是刚刚换上的。
温文海见到他,先见个礼,说道:“今日有温氏的族人回来,特意引来相见。”向两人指道,“这是温立,这是温远。”又再引见叶牧,“这位便是叶族长,若非叶氏相助,怕我们温氏没有几人能到罪民原,更不会活到今日。”
那两人闻言,都是拱手深深一揖。
叶牧听到“温立”的名字就是一怔,不等询问,却见两人行此大礼,忙伸手扶住,也还一揖,说道:“也是叶氏与温氏的缘份,在路上两次相遇,些许微劳,实算不上什么大恩,何况温家主已经谢过,二位不必行此大礼。”引着三人进饭堂里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