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中的新章
深海热泉的岩壁上,阿绿奶奶的壁画又添了新内容。画中,一条金色的海蛇正带领着一群绿鳞同伴,在发光虾群中穿梭——那是小不点的孙子,它天生鳞片带金,被大家叫做“金鳞”,是目前家族里最勇敢的探险家。
点点已经很少离开沉船了。它的身体日渐迟缓,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海藻床上,听着年轻的海蛇们汇报新的发现:金鳞在热泉东边找到了一片珊瑚苗圃,是人类埋下的,里面的小珊瑚长得格外快;阿大的曾孙们学会了和海龟“合作”,海龟翻沙时,它们就跟在后面抓被翻出来的小虫;甚至有海蛇和小丑鱼达成了“协议”,海蛇帮它们赶走海葵里的寄生虫,小丑鱼则帮它们留意远处的危险。
“阿绿奶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笑的。”点点对着月光喃喃自语。它的尾尖已经完全变白,却依旧能清晰地记得阿绿奶奶的样子——绿色的鳞片在阳光下发亮,吐舌头时总带着温柔的弧度。
这天,金鳞急匆匆地从深海赶回来,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人类在热泉附近安装了一个奇怪的机器,不会动,也不发光,却能发出一种低频的震动,很多小海蛇听了会头晕。
家族紧急大会在珊瑚丛旁召开。阿大的后代“阿壮”主张把机器毁掉,用身体缠住它的齿轮;小不点的女儿“小翠”则觉得应该先弄清楚机器的用途,贸然行动可能引来危险。
“阿绿奶奶说过,遇到不懂的事,先观察。”点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它提议派金鳞去跟踪人类的潜水员,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几天后,金鳞带回了答案:那是个“海洋噪音监测器”,人类想知道自己的船只和机器,会不会打扰到深海的生物,还在机器旁放了很多小鱼,像是在道歉。
“他们在学怎么和我们相处。”金鳞说,它亲眼看到那个戴红帽子的潜水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海蛇的产卵地。
大家都松了口气。小翠提议:“我们也该告诉人类,哪里是我们的家,别让他们不小心破坏了。”
于是,在点点的指挥下,海蛇们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标记”。它们在领地边缘的珊瑚上,用身体缠绕出特殊的图案——三圈螺旋,是阿绿奶奶最爱的产卵形状;在育儿区的海草上,留下特殊的气味,是年轻海蛇的“信息素”;甚至在人类的监测器旁,摆了一圈发光虾,像串会亮的项链,既友好又醒目。
戴红帽子的潜水员再次来时,果然注意到了这些标记。他拿出相机拍了下来,还在笔记本上画了很多问号,像是在研究这些“信号”。离开时,他放了更多的小鱼,这次还多了些海蛇爱吃的鳗鱼。
“他们看懂了!”金鳞兴奋地绕着监测器转圈。
点点躺在沉船里,听着外面的欢呼,心里暖暖的。它知道,阿绿奶奶当年守护的,不只是家族的生存,更是这片海的平衡——生命与生命之间,本就该这样互相理解,彼此守护。
秋末的洋流带着凉意时,点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它让金鳞把所有重要的“家族智慧”,都刻在热泉的岩壁上:如何分辨洋流的好坏,如何与邻居合作,如何面对人类的善意与危险,还有最重要的——永远记得,家不是一片固定的海域,是所有海蛇心里的牵挂,是代代相传的温暖。
“把我埋在阿绿奶奶旁边吧。”这是点点最后的话。
它走的那天,整个海域的海蛇都来了。它们没有哭(海蛇不会哭),只是在珊瑚丛旁,用身体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圈住了阿绿奶奶和点点的长眠之地,像个永远不会解开的拥抱。
金鳞站在圆圈中央,对着所有海蛇说:“阿绿奶奶和点点爷爷告诉我们,繁衍不是为了占领,是为了让这片海更热闹;守护不是为了隔绝,是为了让每个生命都能好好活。”
阳光透过海水,照在圆圈里,照在绿色的鳞片上,像撒了一把会发光的种子。
后来,人类的潜水员发现,这片海域的海蛇越来越多,却从不主动攻击人类;它们的领地越来越广,却总能和其他生物和平相处;热泉的岩壁上,多了一幅新的壁画:一条老海蛇躺在海藻里,身边围着无数条小海蛇,背景是人类的潜水员和机器,像个热闹的大家庭。
戴红帽子的潜水员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是一片有智慧的海,住着一群懂得爱的绿鳞居民。”
而海蛇们知道,这一切都始于那个“爱繁衍”的阿绿奶奶,始于她种下的那颗“生命与守望”的种子,如今早已长成了一片森林,覆盖了整片海域,也覆盖了每个生命的心里。
洋流依旧流动,带着新的故事,带着不变的传承,在这片充满绿色与希望的海里,永远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