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求偶的旋律与伴侣的选择
南极的秋季悄然而至,海面上的浮冰开始增多,阳光变得柔和,不再像夏季那样刺眼。冰羽的领地经过一个夏天的经营,已经成了冰架附近最富饶的区域之一——三个冰窟里总能捕获到新鲜的磷虾和鳕鱼,领地边缘的冰石被她打磨得光滑发亮,散发着属于她的独特气味。而随着季节的更迭,帝企鹅群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新的气息——求偶的信号。
最先发出求偶信号的是雄企鹅。它们会站在冰架的高处,对着天空发出低沉而悠长的鸣叫,那声音像大提琴的最低音,能穿透风雪,传播到很远的地方。鸣叫中蕴含着雄企鹅的体型、健康状况等信息,雌企鹅则通过聆听鸣叫,判断对方是否适合成为伴侣。
冰羽第一次听到求偶鸣叫时,正在冰窟里捕食。那声音从西北方向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震动,让她的心脏也跟着轻轻跳动。她好奇地游出冰窟,看到一只体型壮硕的雄企鹅站在远处的冰丘上,脖子微微昂起,黑色的背鳍在秋风中挺立,鸣叫声一波三折,充满了力量。
“那是‘巨岩’,去年刚通过成年仪式,据说能潜到70米深。”歪喙游到冰羽身边,它也听到了鸣叫,“很多雌企鹅都在注意它呢。”
冰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巨岩。她知道,求偶是帝企鹅生命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找到合适的伴侣,才能顺利繁衍后代。但她并不像其他年轻雌企鹅那样急于回应,她记得雪纹曾经告诉她:“好的伴侣,不是看谁的鸣叫最响亮,而是看谁能在寒冬里,和你一起守住那枚蛋。”
求偶的仪式在冰架中央的“舞场”进行。每天清晨,雄企鹅们会聚集到那里,展开一场无声的较量——它们会舒展翅膀,展示自己油亮的羽毛;会用脚蹼在冰面上划出复杂的轨迹,这是向雌企鹅展示自己的健康与活力;还会互相攀比谁能在冰面上站立更久,以此证明自己的耐力。
冰羽偶尔会去舞场看看,但只是远远地站着,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她见过巨岩用强壮的鳍肢推开其他雄企鹅,独占舞场中央的位置;也见过一只名叫“银纹”的雄企鹅,虽然体型不如巨岩,但鸣叫格外动听,尾鳍的摆动像在跳一支优雅的舞蹈;还有歪喙,它也尝试着发出求偶鸣叫,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青涩,常常被其他雄企鹅的鸣叫盖过。
“你不打算找个伴侣吗?”歪喙看出了冰羽的犹豫,它最近也在努力练习求偶技巧,只是总觉得还差点火候。
冰羽摇摇头,用喙理了理腹部的白色羽毛:“我在等一个能听懂我鸣叫的企鹅。”她的鸣叫和其他雌企鹅不同,频率稍高,带着一种清脆的尾音,像冰棱碰撞的声响,她相信,真正适合她的雄企鹅,一定能从万千鸣叫中,分辨出她的独特。
求偶的竞争渐渐白热化。雄企鹅们为了争夺雌企鹅的注意,开始用更直接的方式较量——它们会用身体互相撞击,用喙啄对方的背鳍,直到一方认输退让。巨岩凭借强壮的体型,成了舞场的“霸主”,好几只雌企鹅被它的力量吸引,主动靠近它,用颈部摩擦它的身体,表示愿意成为它的伴侣。
但冰羽始终不为所动。她见过巨岩在捕食时抢夺其他企鹅的猎物,也见过它对受伤的雏鸟视而不见——在她看来,力量固然重要,但“包容”和“责任”更能体现一个伴侣的价值。
转机出现在一个刮着微风的午后。冰羽刚结束一次潜水,正趴在冰面上晒太阳,忽然听到一阵与众不同的鸣叫。那声音不像巨岩那样雄浑,也不像银纹那样婉转,而是带着一种平稳的节奏,像海浪拍打礁石的规律,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坚定。
她循声望去,只见舞场边缘的一块低冰上,站着一只雄企鹅。它的体型中等,背鳍不像巨岩那样高耸,但线条流畅,羽毛油亮得像涂了一层黑釉,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睛——不像其他企鹅那样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温和的光泽。它没有去争抢舞场中央的位置,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重复着那平稳的鸣叫。
冰羽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站起身,朝着那只雄企鹅走去。周围的企鹅很少注意到它,只有几只同样不喜欢争斗的雌企鹅,远远地看着。
“你叫什么名字?”冰羽走到它身边,用鳍肢轻轻碰了碰它的翅膀——这是雌企鹅主动示好的信号。
雄企鹅转过头,看到冰羽时,鸣叫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回应道:“我叫‘潮声’。”它的声音果然和它的鸣叫一样,平稳而温和。
冰羽笑了,她喜欢这个名字,像她每天听到的海浪声。她学着潮声的节奏,发出了一声属于自己的鸣叫——清脆中带着一丝柔和,与潮声的鸣叫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潮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能听出,这只雌企鹅的鸣叫里没有丝毫傲慢,只有真诚的交流。他微微低下头,用喙轻轻蹭了蹭冰羽的颈部,这是雄企鹅对雌企鹅示好的回应。
两只企鹅就这样站在低冰上,用鸣叫和肢体动作交流着。潮声告诉冰羽,他的领地在冰架东侧,那里的深海区盛产一种肉质鲜美的磷虾;冰羽则分享了自己领地的冰窟位置,邀请他有空去做客。他们聊了很久,从捕食技巧到对天气的判断,甚至聊到了小时候在托儿所的趣事,越聊越觉得投缘。
“你为什么不去舞场中央呢?”冰羽好奇地问。
潮声的目光扫过舞场中央争斗的企鹅,轻轻摇了摇头:“求偶是为了找到能一起面对寒冬的伴侣,不是为了争夺谁更强大。”他顿了顿,看向冰羽,“我更在意对方是否能听懂我的节奏。”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在冰羽的心里漾起涟漪。她想起了雪纹曾经说过的话:“好的伴侣,是能在暴风雪中,和你一起把蛋护在腹下的企鹅。”
那天傍晚,潮声跟着冰羽回到了她的领地。他没有像其他雄企鹅那样急于展示力量,而是帮冰羽清理了领地边缘的碎冰,还将自己捕获的一条大鳕鱼放在冰羽的冰石旁——这是帝企鹅表达“共享”的方式,意味着愿意将自己的食物与对方分享。
冰羽接受了这份礼物,她将鳕鱼分成两半,一半推给潮声,一半留给自己。两只企鹅并排趴在冰上,分享着美食,看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歪喙来拜访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它愣了一下,随即用喙蹭了蹭冰羽的翅膀,发出祝福的鸣叫。它最近也找到了心仪的伴侣,是一只名叫“云斑”的雌企鹅,性格像它一样温和,两只企鹅正计划着一起扩建领地。
巨岩对冰羽选择潮声很不满。在它看来,冰羽是冰架附近最优秀的雌企鹅,只有自己才配得上她。它冲到冰羽的领地,对着潮声发出威胁的鸣叫,用身体撞击潮声的肩膀,想把他赶走。
“这是冰羽的选择,你无权干涉。”潮声没有退缩,他站稳身体,用平稳的鸣叫回应。虽然体型不如巨岩,但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冰羽立刻挡在潮声身前,对着巨岩张开翅膀:“离开这里,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她的领地,她有权选择自己的伴侣。
巨岩看着冰羽和潮声并肩而立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企鹅投来的目光(它们显然不赞同这种强迫的行为),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鸣叫,转身离开了。
这场小小的冲突,让冰羽和潮声的关系更加紧密。潮声搬到了冰羽的领地,两只企鹅开始一起捕食,一起巡逻,一起抵御偶尔闯入的流浪企鹅。潮声虽然力量不如巨岩,但捕食技巧极高,尤其擅长捕捉深海的鳕鱼,常常能带回冰羽最喜欢的那种带油脂的品种;而冰羽则更熟悉磷虾群的迁徙路线,两人合作,领地的食物储备越来越丰富。
求偶的仪式在一个满月的夜晚达到高潮。所有成功配对的企鹅都会聚集到舞场,一起发出鸣叫。冰羽和潮声站在舞场的边缘,没有像其他企鹅那样张扬,只是依偎在一起,发出属于他们的“二重奏”——冰羽的清脆与潮声的平稳交织在一起,像冰与海的对话,在月光下久久回荡。
玄冰也来了,它看着这些年轻的伴侣,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它走到冰羽和潮声面前,用喙轻轻碰了碰他们的冰石——这是老企鹅对新伴侣的认可,意味着他们的结合被整个族群接纳。
冰羽感到一阵温暖。她知道,找到伴侣不仅是为了繁衍,更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寒冬里,多一份互相取暖的力量,多一份共同面对风雪的勇气。
南极的风渐渐变冷,预示着寒冬即将来临。冰羽和潮声开始为繁殖做准备——他们在领地中央用碎冰和干草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巢”,虽然简陋,却足够抵御初期的寒风。潮声每天都会用鸣叫提醒冰羽:“别怕,有我在。”
冰羽相信他。她看着潮声在巢边忙碌的身影,又望向远处冰封的海面,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知道,生命的轮回即将在她身上重演,而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守护的雏鸟,而是即将成为守护生命的母亲。
月光洒在冰原上,将一切都染成银白色。冰羽和潮声依偎在巢边,听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像两滴融入大海的水珠,在南极的寂静中,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