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尽头是人间
瑞士的赛场比想象中安静。宗翼坐在选手席上,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那是苏清鸢给他的,和她手上的是一对,月光石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紧张吗?”苏清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刚结束学术交流,额前还带着点薄汗。
宗翼回头,看见她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被拧开。这个习惯他记了七年,从她第一次帮他拧开饮料瓶开始,到现在,她总能提前做好他需要的事。
“不紧张。”他接过水,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笑了笑,“有你在。”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时,宗翼的目光掠过观众席——苏清鸢坐在第一排,手里举着他画的星轨牌,和七年前那个举着星星牌的小女孩重叠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落笔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弧度,像极了她握笔的样子。
颁奖仪式那天,阳光正好。宗翼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看着苏清鸢朝他挥手,突然想起斯德哥尔摩的极光下,他红着脸说“我喜欢你”。原来有些勇气,从一开始就藏在心底,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感谢我的家人。”他对着话筒的声音沉稳了许多,却依然带着藏不住的温柔,“是她让我知道,最好的轨迹,是和重要的人一起走。”
台下的苏清鸢眼里泛起泪光,手里的星轨牌被握得很紧。
从赛场出来,宗翼径直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他从口袋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戒指,比上次那个更精致,月光石周围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像被群星环绕的月亮。
“苏清鸢,”他的声音带着点微颤,却异常清晰,“七年前你问我想不想跟你走,今天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接下来的路?从校服到西装,从实验室到民政局,从青丝到白发,都一起。”
周围响起掌声时,苏清鸢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从豆芽菜长成挺拔少年的人,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他攥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却坚定地说“我跟你走”。
“我愿意。”她伸出手,看着他把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暖得像他的掌心。
领证那天,天气晴朗。民政局门口的梧桐树叶绿得发亮,宗翼牵着苏清鸢的手,指尖反复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拍照时,他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带,肩膀挨得很紧,像怕被谁分开。
“笑一笑。”摄影师提醒。
苏清鸢转头,看见宗翼眼里的自己,突然笑了。他也跟着笑,右边嘴角的梨涡和她的一模一样,在阳光下闪着光。
回家的路上,宗翼手里攥着红本本,指腹反复摩挲着封面上的“结婚证”三个字。苏清鸢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拿到物理竞赛奖状时,也是这样攥了一路,说“要贴在你实验室门口”。
“去买束花吧。”她说。
“买白玫瑰。”他接话很快,眼里带着笑,“再买盆绿萝,放在新家的阳台上。”
他们的新家离苏清鸢的实验室不远,阳台上有足够的空间放两张躺椅。宗翼布置房间时,特意在天花板装了星空灯,按下开关,就能看到整片猎户座,和七年前那个雪夜,他们裹着同一条毛毯看的星空一模一样。
搬家那天,朋友们闹着要闹洞房。宗翼把苏清鸢护在身后,笑着给大家分喜糖,动作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像极了七年前,他把她护在身后,对欺负她的小孩说“不准欺负我姐姐”。
夜深人静时,宗翼从身后抱住苏清鸢。她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阳光的气息,突然想起七年前他第一次睡在她家,半夜偷偷钻进她被窝,说“我怕黑”。
“清鸢,”他的声音埋在她发间,“我以前总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
“傻瓜。”苏清鸢转身回抱住他,指尖划过他颈间的月光石,“从你举着星星牌逃课去看我报告那天起,你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床头柜上的红本本上。封面的烫金字在夜色里闪着光,像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星。
宗翼低头,吻落在她的额角,动作温柔得像七年前那个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带着如今的笃定。苏清鸢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突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晨光里的咖啡香,是星图上的红笔圈,是把“我”和“你”,过成自然而然的“我们”。
他们的故事,始于一场领养,终于一场婚礼;始于“我来照顾你”的承诺,终于“我们一起走”的相守。那些跨洋的思念,那些灯下的陪伴,那些极光下的告白,最终都落在了人间烟火里,变成了餐桌上的热汤,阳台上的绿萝,和无名指上相扣的戒指。
星空很远,但人间很近。宗翼看着怀里熟睡的苏清鸢,突然在她耳边轻轻说:“晚安,我的星轨。”
回应他的,是她无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的动作,像只找到港湾的小猫。
窗外的猎户座依旧明亮,而房间里的两人,早已把星轨走成了人间的模样。他们的故事,没有终点,只有在晨光与暮色里,慢慢拉长的,相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