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暖冬与新愿
秋末的风渐渐凉了,城东别墅的石榴树挂了满枝红灯笼似的果子。苏清沅踩着小梯子摘石榴,薄砚舟站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看她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忍不住叮嘱:“慢点儿,够不着就下来,我来。”
“没事,就差最后两个。”苏清沅踮着脚够到枝头最红的那个,刚摘下来,脚下的梯子晃了晃,她惊呼一声,下一秒就落进个温热的怀抱。
薄砚舟抱着她稳稳落地,眉头皱着,语气却软:“说了让你别逞强。”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见她没吓着,才松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石榴,“沉甸甸的,够吃好几顿了。”
苏清沅靠在他怀里笑:“陈奶奶说用石榴煮糖水好喝,晚上试试?”
“好。”薄砚舟应着,低头看见她耳尖冻得发红,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颈间,“风大,进去吧。”
围巾上有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暖烘烘地裹着脖颈,苏清沅跟着他往里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沈砚书生日,他说要在郊外的民宿聚聚,让咱们也去。”
“他倒会找地方。”薄砚舟把石榴放进盆里,嘴角扬了扬,“正好最近不忙,去待两天。”
到了沈砚书生日那天,几人开车去了郊外民宿。民宿临着条小河,院子里种着棵老柿子树,黄澄澄的柿子挂在枝头,看着就暖。沈砚书早到了,正蹲在灶台前烧火,见他们来,扬了扬手里的锅铲:“来得正好,炖的羊肉刚下锅,就等你们了。”
薄砚舟把带来的酒放在桌上,苏清沅去帮民宿老板娘摘菜,院子里飘着羊肉的香,夹杂着沈砚书哼的跑调小曲,热闹又踏实。
晚上围坐在院子里的炭火旁吃羊肉,沈砚书喝了点酒,拍着薄砚舟的肩笑:“说真的,当年我还跟你抢清沅呢,现在看你们俩这样,我是彻底服了。”
薄砚舟瞥他一眼,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苏清沅,语气淡淡:“知道就好。”眼里却藏着笑。
苏清沅笑着推了薄砚舟一下,又给沈砚书倒了杯热饮:“别听他的,你当年帮我解围的事,我还记着呢。”
“那是,我可比他会疼人。”沈砚书得意地扬下巴,又叹口气,“不过现在嘛,他这‘闷葫芦’开窍了,我还真比不过。”
几人笑着闹到半夜,炭火明明灭灭,映着彼此的脸。回房时,薄砚舟牵着苏清沅的手走在石板路上,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冷不冷?”他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掌心的温度熨帖着。
“不冷。”苏清沅靠紧他些,看天上的星星,“这里的星星比城里亮。”
“以后有空常来。”薄砚舟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星星还软,“等冬天雪落了,咱们来煮茶看雪。”
“好啊。”苏清沅点头,心里盼着冬天快点来。
冬天真的来的时候,第一场雪下得悄无声息。苏清沅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就看见院子里白茫茫一片,紫藤架覆着雪,像披了层白纱,薄荷盆栽上也落了点雪,嫩绿衬着白,好看得很。
薄砚舟早醒了,正站在窗边看雪,见她过来,从身后抱住她:“醒了?我煮了粥,等会儿喝。”
“嗯。”苏清沅转头看他,他睫毛上沾了点从外面带进来的雪沫,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你去院子里了?”
“去看了看石榴树,怕雪压坏枝桠。”他捏了捏她的手,“等雪停了,堆个雪人?”
“好啊!”苏清沅眼睛亮了,她小时候很少堆雪人,薄砚舟总说雪凉,不让她在外面待太久,没想到现在他主动提出来。
雪停后,两人在院子里堆雪人。苏清沅滚雪球滚得手发红,薄砚舟拿过她手里的雪铲,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我来,你指挥。”
她站在旁边看着他弯腰堆雪,他浅灰色的大衣沾了雪,却一点不觉得冷似的,认真地给雪人安上纽扣眼睛,又找了顶旧草帽扣在雪人头上。
“像不像沈砚书?”苏清沅看着雪人歪歪的草帽,忍不住笑。
薄砚舟看了看,也笑了:“有点,等他来,让他自己看看。”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薄砚舟的母亲。“砚舟,清沅,我炖了鸡汤,你们过来喝?”
“妈,外面雪大,我们过去吧,您别出门。”薄砚舟应着,挂了电话看向苏清沅,“走,去妈那儿喝鸡汤。”
到了疗养院附近的住处,薄砚舟的母亲正站在窗边等,见他们来,笑着迎出来:“快进来暖烘烘,鸡汤刚盛好。”
鸡汤炖得浓白,飘着葱花,喝一口暖到心里。薄砚舟的母亲给苏清沅夹了块鸡肉,忽然说:“清沅,你妈以前总说,盼着你嫁个知冷知热的人,现在看砚舟对你,她在天上也该放心了。”
苏清沅鼻子有点酸,点了点头:“嗯,她肯定放心。”
薄砚舟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给她盛了碗汤:“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回去的路上,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苏清沅靠在薄砚舟肩上,轻声说:“明年春天,咱们去给我爸妈和外婆扫扫墓吧,把全家福带去给他们看看。”
“好。”薄砚舟应着,“再带束紫藤花,你妈以前不是喜欢吗?”
“嗯。”苏清沅笑了,心里有了新的盼头。
快到除夕时,沈砚书又来凑热闹,说是要在他们家过年。苏清沅和薄砚舟一起贴春联,沈砚书在旁边捣乱,把“福”字贴倒了,还振振有词:“倒着才叫‘福到’,懂不懂?”
薄砚舟懒得理他,专心给苏清沅递胶带,看她踮脚贴春联,袖口沾了点红墨,伸手替她擦掉,指尖擦过她的手腕,暖得很。
除夕夜,三人围坐在桌前吃年夜饭,窗外放起了烟花,绚烂地在夜空炸开。沈砚书举起酒杯:“祝咱们新的一年,都顺顺当当的!”
“干杯。”苏清沅和薄砚舟也举起杯子,玻璃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声响混着烟花声,热闹又温柔。
夜深时,沈砚书在客房睡熟了。苏清沅和薄砚舟站在院子里看烟花,薄砚舟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红绳结,上面坠着颗小小的石榴石,递到她面前。
“这是……”
“找师傅编的,石榴石寓意平安。”他把红绳结系在她手腕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清沅,新的一年,我想跟你说,往后每一年,我都想这样陪着你。”
苏清沅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结,又看他眼里的烟花倒影,忽然踮脚吻了吻他的唇。雪落在两人发间,不冷,反而暖得很。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这暖冬里的鸡汤,雪地里的雪人,除夕的烟花,和往后每一个想一起度过的寻常日子。像腕上的红绳结,简单,却牢牢系着彼此的心意,安稳又绵长。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