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各类兼职招聘的信息像流水一样掠过,却无一能停留。家教,要求专业对口;促销,时间冲突;就连送外卖,都要求自备电动车。他叹了口气,把那个屏幕边缘已经裂成蛛网状的旧手机扔回书桌,发出一声轻响。
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周末的夜晚,室友们各有各的精彩,只有他,因为兜里比脸还干净,只能选择“留守”。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学费的尾款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种被金钱扼住喉咙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二十岁的大学生,本该意气风发,可对林风来说,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一种无力感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声音带着一种急促的不耐烦。
林风有些诧异,这个点会是谁?他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大四的学长王强。王强在学校里是个有名的“活动家”,组织过不少社团活动,但林风跟他交集不多,只知道他门路广,但也透着几分圆滑和功利。
“林风,可算找到你了!”王强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闪烁,不等林风邀请,就侧身挤进了宿舍,顺手带上了门,动作透着一股鬼祟。
“学长,有事?”林风微微皱眉,对王强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有些不适。
王强搓了搓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环顾了一下略显简陋的宿舍,目光在林风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上停留了一瞬,才压低声音说:“听说你最近在找兼职?有个好活儿,报酬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又很快翻了一下。
“四百?”林风试探地问。一次兼职这个价,算很高了。
王强嗤笑一声,“四百?瞧不起谁呢!一晚,四千!”
林风的心猛地一跳。四千块,几乎是他一学期的生活费了。巨大的诱惑瞬间袭来,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什么工作……能这么高?”
(承)
王强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第三个人听见:“简单得很!就是……帮我去顶一班直播。”
“直播?”林风更疑惑了,“什么直播能值四千一晚?学长你自己怎么不去?”他知道王强是学校“诡话社”的社长,搞些灵异探险类的直播也算是社团活动。
王强的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像是被问到了痛处,眼神躲闪了一下:“哎,我这不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医生说要静养,不能熬夜。但这个直播节目是社里定下的,临时找不到人顶班。思来想去,就觉得你靠谱!沉稳、胆大,关键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听说你最近挺缺钱的。”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林风的心事。他的确需要钱,迫切需要。但王强的态度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内容的直播?在哪儿播?”林风追问,警惕心并未因高额报酬而减少。
“内容嘛……就是探访一下校园里那些有点‘故事’的地方,讲讲传说,跟观众互动一下。”王强说得轻描淡写,但语速明显加快,“地点在……西区那栋废弃的老教学楼,顶层的活动室。设备我都准备好了,你人去就行,打开摄像头,播够两小时,四千块立马到账!”
废弃教学楼?午夜直播?林风的脊背莫名窜起一股凉意。那栋老教学楼他听说过,年久失修,平时根本没人去,关于它的鬼故事版本众多。午夜十二点去那种地方直播……
见林风犹豫,王强有点急了,语气带上了几分催促和不易察觉的恳求:“林风,帮帮忙!就这一次!我真是没办法了!你看,钱我可以先付你一半定金!”说着,他真的掏出手机,不由分说地给林风转了两千块钱。
手机的转账提示音清脆地响起,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数字,林风的心脏也跟着重重一跳。这笔钱,能解决他太多的燃眉之急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现实的重量,压过了心头那点不安的疑虑。
“就是……坐两小时,对吧?”林风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对对付!什么都不用干,就当是去自习了!”王强见林风松动,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忙不迭地把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塞到林风怀里,“设备都在里面,说明书简单易懂!记住,今晚十二点整,准时开播!账号密码贴在摄像头上了!千万不能迟到!”
交代完这些,王强像是生怕林风反悔似的,飞快地拉开宿舍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宿舍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林风一个人,抱着那个冰冷的背包,站在原地。钱包的窘迫和学长诡异的态度在他脑中交战。那栋废弃教学楼在夜色中的轮廓,在他想象中变得愈发阴森。
(转)
时间逼近晚上十一点半。林风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他打开背包,里面是一台看起来相当专业的夜视摄像机,一个三脚架,一个强光手电筒,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直播平台的账号和密码,以及一行潦草的字:“午夜诡话——探索废弃教学楼之秘”。
他深吸一口气,背上背包,走出了宿舍楼。夜晚的校园并未完全沉睡,远处还传来隐约的喧闹声,但越往西区走,环境就越发寂静。路灯变得稀疏,光线昏黄,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树影,如同鬼魅起舞。
那栋老教学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月光下,墙皮剥落,窗户大多破损,像一只沉睡的巨兽,散发着荒凉和腐朽的气息。夜风吹过空荡的窗口,发出呜呜的怪响。
林风握紧了手电筒,强光划破黑暗,照亮了通往楼内的入口。门是虚掩着的,仿佛早就有人在等待。他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霉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楼道里漆黑一片,手电光柱所及之处,只能看到堆积的杂物和剥落的墙灰。脚步声在空旷的建筑里产生回音,格外清晰,总让人觉得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个人。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默念着“唯物主义”、“科学解释”,凭借手机上的简易地图,沿着楼梯一步步向上走。
终于,他来到了顶层的活动室门口。门牌已经锈蚀模糊,勉强能辨认出“活动室三”的字样。他推开门,灰尘簌簌落下。房间很大,很空,只有几件破旧的桌椅歪倒在地上。月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一片惨白的光斑。
就是这里了。林风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置,架好三脚架和摄像机,接上移动电源。按照说明书开机、调试、登录直播账号。一切顺利得有些反常。当摄像头的指示灯亮起红光时,他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五十八分。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在镜头前坐了下来。
(合)
十二点整。
林风按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平台的界面切换,在线人数显示为一个孤零零的“0”。他对着镜头,有些生硬地开口,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大家好……我是今晚的代班主播,林风。今天……我们来到的是学校西区的这栋废弃教学楼……”
他按照王强给的稿子,机械地复述着关于这栋楼的灵异传说,什么午夜脚步声、无人的教室传来读书声等等。过程枯燥而尴尬,因为根本没有观众互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以为今晚就会这样无聊地结束时——
忽然,直播界面的在线人数跳动了一下,从“0”变成了“1”。
林风精神微振,刚想打个招呼,却看到一条弹幕悄无声息地滑过屏幕。那弹幕的颜色是一种极其刺眼、不祥的血红色。
发信人Id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他来了。】
林风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活动室紧闭的房门。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是恶作剧吗?还是哪个无聊网友的吓唬手段?他转回头,勉强笑了笑,对着镜头说:“这位朋友,别吓唬主播啊,这地方就我一个人……”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又一条血红色的弹幕跳了出来,这次来自另一个乱码Id,内容更加具体,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
【在你后面,窗户外边。】
林风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朝着那扇没有玻璃、正对着漆黑夜空的窗户,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