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妖帝的“面试”
陈凡那句热情中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的“快请进”，落在帝俊和太一耳中，不啻于大道天音，是赦免，也是恩准。
那只悬在“门铃”上，承载着整个妖族命运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足足三个呼吸。帝俊感觉自己调动起来的、准备硬撼因果反噬的全部法力，像个傻子一样在体内空转，差点没把自己给憋出内伤。
“前……前辈……”帝俊的声音干涩无比，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陈凡的眼睛。
太一更是浑身僵硬，他那桀骜不驯的头颅，此刻垂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低。
他们怕啊！
他们怕眼前这位前辈，下一秒就会笑着说：“哦，你们就是那几只吵到我的‘鸟’的家长吧？来得正好，我正愁院子里缺两个挂件呢。”
陈凡看着门口这两个帅得有点不真实的金袍青年，一个沉稳中带着憔悴，一个霸气中透着紧张，觉得有点好笑。
“两位道友，别紧张嘛。”他侧身让开路，“我这小院，就是个普通的农家院，没什么龙潭虎穴的。来都来了，就是客，快进来喝杯水歇歇脚。”
他看着两人捧在手里的东西，一个像是星象图的卷轴，一个是大钟，以为是他们带来的“见面礼”。
“哟，还带了礼物？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陈凡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嘀咕：现在这cosplay圈子都这么讲究的吗？上门拜访还得送道具？
帝俊和太一听到“喝杯水”三个字，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喝水？
他们可是听说了的，三清来访，前辈赐下的是悟道茶！一杯茶，就让那哥仨找到了成圣之机！
如今，前辈要请我们“喝水”？
这水……它正经吗？！
这怕不是比悟道茶还要恐怖的无上神物吧？喝下去，会不会当场就“道化”了？
两人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凡走进了院子。
当他们踏入院中的那一刻，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得元神都在颤抖。
那用来当风铃的，是元始的玉虚琉璃殿！
那用来当门铃的，是通天的紫金神钟！
那用来搭鸡窝的木料，是扶桑神木！
那在菜地里吃虫子的肥鸡，是凤凰后裔！
那在池塘里吐泡泡的鲤鱼，是龙族血脉！
那……那趴在前辈脚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的小黑狗……
“噗通！”
东皇太一，这位自诞生以来便天不怕地不怕的洪荒霸主，在接触到大黑那平淡眼神的刹那，道心失守，双腿一软，竟然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
他感觉，在那条狗的眼神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太阳真身，那足以焚灭万物的至阳本源，仿佛就是一颗随时可以被捏灭的小火星！
帝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靠着天帝的意志强撑着没跪下，但脸色已经白得像纸，捧着河图洛书的双手都在剧烈颤抖。
陈凡被太一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吓了一跳。
“哎哎哎！道友你这是干什么？！”他连忙上前去扶，“地上凉，快起来！怎么还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他伸手一扶，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便将太一给托了起来。
太一被扶起，心中更是骇然。他可是准圣大圆满的修为，肉身强横无比，可在这位前辈看似随意的搀扶下，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让……让前辈见笑了。”太一的声音都在发颤。
“没事没事，是不是走远路累着了？”陈凡善解人意地将他们引到石桌旁，“快坐，快坐。”
他转身进屋，拿出了几个粗陶杯子，又拎着那个紫砂壶走了出来。
“别嫌弃，就是些山泉水，解解渴。”
陈凡说着，将那由三光神水冲泡的悟道茶叶，倒进了两人的杯中。
一股清冽的、足以洗涤元神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帝俊和太一看着杯中那片片舒展开来、仿佛蕴含着三千大道的茶叶，以及那散发着造化之气的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这……就是前辈口中的“山泉水”？
两人双手颤抖地捧起茶杯，心中涌起万丈狂澜。
他们明白，这杯茶，就是一场“面试”！
喝下去，如果能承受住其中的大道，那便算是通过了前辈的考验，有资格与前辈对话。
若是承受不住，恐怕就要像那风铃和门铃一样，被“挂”在这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为了妖族，干了！
他们仰起头，将杯中神茶一饮而尽！
“轰——”
那一瞬间，帝俊仿佛看到了周天星斗的起源与终结，太一则仿佛听到了混沌宇宙的第一声钟鸣！
他们的大道，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梳理与升华！
困扰他们多年的、通往圣人境界的那层薄膜，似乎……触手可及！
陈凡看着两人喝完茶后，一个双目紧闭，头顶冒着金光，另一个浑身颤抖，背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古钟虚影，不由得啧啧称奇。
“看来这俩哥们也是同道中人啊，喝杯茶都能喝出cosplay特效来，真敬业。”
过了许久，帝俊和太一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们看向陈凡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恐惧，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狂热与崇拜。
“多谢前辈赐茶之恩！”两人离座，对着陈凡便要再次下拜。
“哎，打住打住！”陈凡连忙拦住他们，“喝杯茶而已，再拜我可要收费了啊！”
他指了指两人一直捧在手里的“道具”。
“你们俩，是来找我谈合作的，还是来送礼的？一直捧着不累吗？”
帝俊和太一心中一凛。
来了！
正题来了！前辈这是在问我们的来意了！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将手中的至宝，恭恭敬敬地，高举过头顶。
帝俊颤声道：“晚辈帝俊（太一），为妖族之主。前日因族中后辈无知，鸣叫之声惊扰了前辈清修，至使前辈心烦，此乃我等管教不严之罪！”
“今日，我兄弟二人，特携此二物，前来向前辈负荆请罪！只求前辈息怒，再给我妖族……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们将姿态放到了最低，低到了尘埃里。
因为他们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骄傲和尊严，都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