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安侯府那间僻静小院,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沈怜星强撑着的镇定才如同潮水般褪去,显露出内里的惊悸与脆弱。
沈怜星身体依旧绵软无力,那迷药的效力尚未完全消散,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虚脱般的酸软。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咚咚咚地敲打着耳膜,提醒着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生死危机。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偏厢房内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宫女恶毒的言语、粗鲁的动作、冰冷的绝望;以及下一刻,房门轰然破碎,那道玄色身影如同天神……不,是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般降临,携着无边的杀意与冰冷,瞬间扭转乾坤。
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宫女被瞬间格杀时,空气中迸溅开的无形血腥气;还能看到安阳郡主被他拧断脖子时,那双失去神采的、写满惊惧和不甘的眼睛;还能听到他冷冰冰地下达“一律杖毙”命令时,那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语调。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桃花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又赶紧去倒温水,手还在微微发抖,“您身上怎么这么烫?有没有受伤?那个杀千刀的郡主,到底对您做了什么?”
桃花又伸手探了探沈怜星的额头,又仔细查看了她的脖颈、手腕等处,确认没有明显外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凝重:“小姐,先喝点水定定神。别的稍后再说。”
沈怜星就着桃花的手,小口啜饮着微凉的清水,干灼的喉咙得到滋润,但心头的惊涛骇浪却难以平息。
她靠在柔软的引枕上,旁边是那件属于宫寒渊的玄色外袍。
宽大的衣袍冷檀香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这气息本该让她恐惧,此刻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定感,仿佛一个坚固的、隔绝了外界所有恶意的壁垒。
她不禁回想起被他打横抱起的那一刻。他的怀抱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与他气质相符的凉意,却异常沉稳有力。
她浑身无力地倚靠着他,脸颊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胸膛坚硬的线条和沉稳的心跳。
在那一片混乱与恐惧中,这个冰冷而强大的怀抱,竟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附的浮木。
这种认知让她心潮愈发澎湃。是宫寒渊救了她。
用最直接、最暴戾、也最有效的方式。
他不在乎什么皇家颜面,不在乎什么郡主尊贵,只因为安阳郡主动了不该动的人,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彻底碾碎。
这种行事风格,霸道、酷烈、不容置喙,充满了东厂督公的烙印。
可偏偏,被保护的那个人是她。这份“保护”沉重得让她心惊,也让她内心深处,除了恐惧和后怕之外,悄然滋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异样悸动。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冰凉滑腻的衣料,指尖微微颤抖。
今日之事,绝非结束。
经此一事,她与那位督公大人之间,那本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恐怕要变得更加复杂难测了。
“桃花,”她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带着疲惫,“我没事了,只是有些脱力。让我独自静一静就好。”
桃花虽不放心,但还是依言退到外间守候,留给她消化情绪的空间。
沈怜星闭上眼,偏厢房内外的种种画面依旧清晰如昨,宫寒渊那双冰焰燃烧的眸子,仿佛仍在眼前。惊魂未定,心绪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