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暮色中第二次“惊见侯门影”后,沈怜星心中的惊惧与困惑如同野草般疯长。
她越发谨慎,几乎将墨韵轩当成了唯一的避风港,若非必要,绝不踏出院子一步。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在这督公府内,所谓的“避风港”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这日傍晚,沈怜星正与桃花在房中简单用着晚膳,不过是两碟素菜,一碗清粥,倒也自在。
忽然,院外传来脚步声,赵伯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沈医女。”赵伯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督公吩咐,从今日起,请医女移至主院偏厅用晚膳。”
沈怜星执筷的手猛地一顿,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抬起头,强作镇定地问道:“赵伯,这是为何?民女在此用膳,并无不妥……”
赵伯脸上那道疤痕在烛光下显得有些严肃:“督公言,医女需时常为他请脉调理,饮食起居亦关乎药效。同席用膳,便于督公了解医女饮食偏好与忌口,以便厨房调整,更利于调理之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乃督公好意,医女莫要推辞。”
好意?沈怜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这分明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与控制!
强制共餐,与那个男人同桌而食……光是想想,就让她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赵伯,民女身份卑微,岂敢与督公同席?这于礼不合……”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赵伯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在这督公府,督公的话,便是礼数。医女,请吧,莫要让督公久等。”
沈怜星知道,再多的反抗也是徒劳。她放下筷子,只觉得方才还觉得可口的清粥小菜,此刻已味同嚼蜡。
她深吸一口气,对桃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跟着赵伯,脚步沉重地走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中心的主院。
主院偏厅比她想象的要小一些,布置却极尽奢华与冷硬。
一张不大的紫檀木圆桌摆在中央,桌上已布好了精致的菜肴,琳琅满目,热气腾腾,与她方才的清粥小菜简直是云泥之别。
宫寒渊已然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势迫人。
见到她进来,他抬眸瞥了一眼,目光淡漠,并未言语。
“督公,沈医女到了。”
赵伯回禀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坐。”宫寒渊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位置。
沈怜星依言,在那张铺着软垫的梨花木圆凳上小心翼翼地坐下,身体僵硬,只敢挨着一点点边。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膝上、微微蜷缩的手指,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偏厅内一时间只剩下碗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氛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宫寒渊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拘谨,自顾自地用着膳,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与疏离。
沈怜星则完全是食不知味,夹菜的动作机械而缓慢,每一口食物咽下都如同吞下砂石,难以下咽。
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全身的感官都在警惕着对面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如坐针毡。这便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